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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文和给杨宝昌的谶语至今还历历在目,人也如他所预言的那样,死于女色上面。
    大家既对杨婆子老年失子感到惋惜,又为杨宝昌不自爱而痛恨。
    就三天不沾女色而已,他居然都办不到。送了命也活该。
    杨婆子还好意思哭。
    这件事不是发生在自家头上,百姓还是很客观的,于是纷纷劝杨婆子回家,莫再纠缠。
    可杨婆子是死了儿子,她不是丢了银子,说不在意就能不在意。她伤心,难过,就是起不来,谁又能拿她怎么办?
    林文和不在家,杨婆子一家的怒火就全集中在苏南珍一人身上。
    她刚开始出来解释,但是后来围观百姓太多,卓父卓母就让她先进去,两人挡在门口,阻拦杨婆子一家进门。
    两间正僵持着,闹得越发不愉快,终于听到有人喊,“我来了!”
    众人回头看去,就见三天前还被众人唾弃“装神弄鬼”的林文和回来了。
    他背着手,从人们自动让开的一条路进去,扶起哭得撕心裂肺的杨婆子,“杨婶,我之前再三告诫宝昌兄弟不要沾女色。可他就是不听,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你赖在我门前不走,我也没办法让你儿子起死回生。你想要赔偿,但是你也知道我这铺子除了开业那天有几个朋友照顾,挣了四十文钱,至今还没有来钱。我拿什么赔你。”
    杨婆子手顿住,是啊,这铺子自打开业就没开过张。她赖在门口,对方也没钱赔他。
    林文和顿了顿又道,“您年纪也不小了,没了儿子,又没个孙子,要再多的钱,你又能花几个。我觉得你不妨好好想想自己接下来如何过日子。”
    杨家绝对不是个穷人,但杨婆子过日子很节省,甚至到了苛刻的地步,他有时候都想不通,她挣那么多钱到底是为啥?
    难道只是单纯喜欢钱?并不是金钱富裕的好生活?
    杨婆子这会是哭累了,心底只剩下彷徨。虽然之前他儿子没能给她添了孙子,但她私心里认为孙子总有一天会来的。
    可是儿子已经死了,她的孙子不可能再有了。
    她活着还有什么指望?
    杨婆子只觉得疲累至极,眼前一晕倒了下去。林文和立刻接住她,只是还没等他调整姿势,就被人推到一边。
    杨永富狠狠瞪了林文和一眼,抱着老妻跌跌撞撞往自家铺子里走。
    林文和冲走出来的苏南珍大声道,“媳妇,你去买点补品送给杨婶。突然丧子,也是可怜。”
    众人看着他,只觉得他面目温和,不似传闻中那般道貌岸然,只知道骗钱。
    有人觉得林文和算命极准,于是请他帮忙看下八字。
    一般男女定亲前,都要先合八字。
    屏山县没有庙,也没有道观,大多数都找的算命先生。
    找谁不是算,既然这位准,那当然找他最好。
    林文和请对方进屋,亲自给他斟茶,那人喝了一口,赞不绝口,“你这茶不错。”
    林文和穷,喝不起好茶,他这人又不喜欢将就茶叶沫子,就用大麦茶代替,这茶有一股浓浓的麦香,沁人心脾,滋味不错。
    林文和笑笑,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八字仔细相合,说出答案,“天左旋,地右合,此乃天地相合,是难得的天定姻缘。”
    那人得了好消息,立刻掏了二十文钱,欢欢喜喜走了。
    客人走后没多久,又有不少客人进门。
    林文和忙了半个时辰,直等媳妇进来催促他去吃饭,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吃饭。
    苏南珍端了些小零嘴,请大家在此等候,然后拉着丈夫回了后院。
    林文和慢条斯理吃着面,听媳妇讲杨家之事。
    杨婆子没了儿子,整个魂都丢了。杨永富独自操办丧事。
    “我将东西放在她床头柜上,原本想劝劝她,可她把我撵出来。”
    外面传来动静,苏南珍探头瞅了一眼,小声冲丈夫说,“文娘到灶房做饭。看样子她想通了。”
    悲伤是真的,可再悲伤活着的人总得活下去。林文和看到杨婆子跪在自家门前,就猜到她心性比他预想的要稳。
    林文和速度飞快吃完一碗面,“她估计不想看到咱们,未免惹她不快,咱们这几天就躲着点。”
    这世上有些事是没有道理的。尤其跟一个老年丧子的老太太那就更没法讲道理。
    吃完饭,林文和自己去灶房洗碗,急匆匆回了前院。
    刚坐下还没看呢,就听到外面有个大嗓门响起,“林掌柜?林掌柜。”
    众人探头看去,就见之前那个猪肉团头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进来了,他旁边有个跟他体型差不多的少年郎扶着他。
    众人唬了一跳,林文和盯着他的脚,“你脚怎么了?”
    猪肉团头找了个空椅子坐下,大大方方将自己包裹得像粽子的脚亮给他看,“上回找你算命,你让我近日不要杀猪。我先前真听了,但后天贾老爷家纳小妾,办了几桌酒席,需要两头猪。我两个儿子去乡下收猪,只留个不成器的小儿子在家,没办法,我只能自己上手。”说到这里,他激动得拍大腿,“这一刀下去,也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猫朝我脸上挠,我手一抖差点砍到我的手,得亏我反应及时,躲开了。”
    他抬了抬自己的脚,“可惜我躲得了手,脚忘了躲,大脚趾切了一半下去,流了大半碗血。疼死老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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