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他过上了如同苦行僧一般的生活,与兽人交战,研究法术,日复一日的重复着枯燥的生活。
可是兰克修利却丝毫感觉不到无趣,他被自己的内心驱使着,一分一秒都不敢停歇的前进。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从少年成长为青年,接替了王位,成为了一个合格的王者。
他是一个比谁都要苛责自己的王,是一个会因为自己微笑而感动痛苦的王,是对待他人比对自己宽容的王。
人民崇敬他,诗人用歌谣赞美他,王朝就如同一个精巧的玩具,被他放在掌心把玩。
身为一个王者,他已然达到了个人威势的顶点。
也该满足了吧?
正如过去的期许一样,他已然做到了自己能做的一切,惩戒了自己的全部仇人。
是这样吗?
杀光了所有暗中支持叛徒的贵族,让他们的族人世代为奴,永世不得超生。
过去了吗?
将西部草原的兽人屠戮殆尽,将他们驱逐到更加荒芜的荆棘峡谷,用他们的血浇灌出肥沃的土地。
可是他的心依旧不快乐。
他的心被冻结在那一年,永远也走不出来了。
他的心还是如此的倦怠,如此的痛苦。
或许,他早已不知何为欣悦,何为欢笑。
彻底驱逐兽人的那一年,他终于能够推开过去的寝宫,在布满灰烬的回忆里漫步,
这里的一切就如同过往,每一寸空间似乎都在倾诉过往的故事。
兰克修利闭上眼,似乎又回到了多年之前。
周围灰暗蒙尘的一切似乎又焕发新生,黯淡的地毯颜色亮丽,枯萎的鲜花再次娇嫩绽放。
他凭借本能的行走,虚幻中似乎听到了女仆的心声。
【兰克修利殿下回来了,莉娜小姐一定很高兴吧。】
在书房前,兰克修利停下了脚步,他伸出手想推开门,摸到的却是一面墙壁。
兰克修利睁开眼,发现自己停下来的地方是一面墙壁。
而书房的门已经被他走了过去,远远地抛在身后。
周围的一切,也依旧是布满了灰尘与蛛网,显得残破而陈旧。
“原来我长高了。”兰克修利自语,他掉过头,推开了书房的门。
书桌上的书被摊开,似乎在主人走之前还在认真阅读一样,兰克修利走了过去,坐在满是灰尘的椅子上,闭上了眼。
“你知道吗,这里也开始拍电影了。”像是身边有什么人一样,兰克修利声音柔和的讲述,“拍的是《网球王子》,里面所有的特技都是实景演出,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你喜欢的中华料理也有更多的口味了,你经常去的书店里,其他人的小说也越来越多了。”
兰克修利将这些年的变化娓娓道来。
斗室昏暗,他浅金色的短发,白皙的皮肤,浅蓝色的眼眸,加上身上洁白的礼服,就如同一块透明的水晶一样,在一片黯淡里朦胧而耀眼。
“还有,我终于战胜了兽人。”兰克修利轻声说着,像是讲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一样,“接下来,就是精灵。”
这被全人类歌颂的伟业,在此处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兰克修利闭上眼,静静的靠在椅子上。
他沉入了梦境之中。
梦境里,他看到自己少年的模样,走过自己曾经走过的路,遇到曾经遇到过的人。
他又一次和莉娜邂逅,又一次一见钟情,又一次坠入爱河。
可是这些都只是梦境罢了,睁开眼之后,他又要面对一个孤独的世界。
兰克修利依旧是那个众人称颂的皇帝,他的强大和智慧令所有人心悦诚服。
即使已经达成了前所未有的伟业,成为了迄今为止最强大的法师,他也依旧以无比严苛的态度要求自己。
即使是在王都生活的人也很难看到他们的王,他简直如同一个机器人一样,处理政务,研究法术,处理政务,研究法术。
他的生活似乎就只有这两件事。
除了少数几个固定节目之外,人类的王者永远把自己冰封在了遥远的宫殿之中。
……
又是一年演出季开始了,虽然王都内五花八门的电影和话剧也有不少,但最受欢迎的永远是最初表演《歌剧魅影》话剧的费尔南达剧场。
虽然现在他们已经有了其他的节目,但每年的演出季,他们都要表演几次《歌剧魅影》,而这几场话剧可以说是一票难求。
由于自己的同学是费尔南达剧场老板的孩子,年轻的外地少年有幸获得了前来观剧的殊荣——虽然他是以来打杂的理由混进来的。
剧场内豪华的布置,观众那奢靡的穿着,纸醉金迷的气氛让这个初来乍到的小少年简直合不拢嘴。
“差不多点。”他的伙伴戳了戳他的腰,“这可都是大人物,你别表现的太丢脸。”
“好的好的。”少年疯狂点头。
就在这时,剧场内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恭敬地向着一个方向的包厢行礼。
少年所在的地方正好能看到那个方向的包厢,却又能不被那里看到,他偷摸的往那边看去,就看到了一个身披镶金披风的男人。
即使隔着远远的距离,那个男人身上冷冽的倦怠感依旧无比清晰。
光是看一眼,少年就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老家的冰天雪地里,似乎又听到了北风那遥远而空旷的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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