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闻岸上前敲了门:“五殿下,您睡下了吗?”
还未及里边的人作出回答,太子已经上前一脚踹开门走进去。
江闻岸一言难尽,被沈彦昭拉着一同进去。
只见沈延坐在床上,目光平静无波地看了过来。
六皇子醉得最是厉害,直接指着沈延喊道:“大胆,见了太子殿下还不速速跪下。”
沈延沉默不语,目光越过人群落在江闻岸身上,他轻扬嘴角,似乎是笑了一下。
江闻岸被他看得眉心一跳,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你笑什么!你还敢笑!”六皇子气焰嚣张,看沈延那样子就想上前去收拾他,可无奈步伐踉跄,连路都走不稳,没走几步就做到了地上。
他蹬着腿撒泼,死死盯着沈延:“是不是你?你对我做了什么?我站不起来了,一定是你。”
他四处看了看,疯疯癫癫道:“你施了什么妖法?你个狗东西……”
“异族贱婢生下的杂种,是不是你给我施了什么妖法?”
“好了。”太子只是脸色微红,看着并未大醉,安安静静在一旁听着六皇子破口大骂,发疯挖苦了沈延好一阵才出声制止。
“别在这丢人现眼,扶他起来。”
沈彦昭过去将人扯了起来,六皇子还骂骂咧咧,口中什么肮脏的话都骂出来了。
连江闻岸都快听不下去了,他悄悄观察着沈延的神情,却发现他一直无动于衷,动作自他们进来后就没有变过。
好似没有听到这些话,又或者是已经习惯了……
太子爷不计较他的无视,自说自话:“五弟身子不适,那便好好在床上待着吧,不必下来行礼。”
“本太子不与你计较。同样的,方才六弟酒后的胡言乱语,想必五弟也不会放在心上吧?”
太子说着慢慢踱步向前,目光扫过屋内一览无遗的陈设,视线转了一圈又略微嫌弃地落回沈延身上,目光一凝。
“你身上这衣裳看着倒是不错,只是父皇何时赏过你这般好的料子?”
第7章
沈延目光明显有了波动,抓着被褥的手微微收紧。
他身上穿的是那日江闻岸给他换上的衣裳。
江闻岸几日前来过,见着他衣柜里空空如也,只在他床头找到了几件不知缝补了多少次的旧衣裳,翌日便送了些新衣裳来给他。
怕沈延不肯穿,他还擅自将那些旧衣物都收走,让沈延不得不穿新的。
没想到的是,沈延竟然还是日日穿着现在这身。
“嗯?”沈彦宸的目光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打量着,而沈延一直沉默,太子的脸色也慢慢变化。
江闻岸只好跳出来解围:“回太子殿下,五殿下身上穿的衣裳是臣的。”
“先前五殿下在弄雪阁弄湿了衣裳,臣便擅自为他换了一套衣裳,请太子殿下恕罪。”
沈彦宸看着江闻岸,又逡巡着回到沈延身上,开口耐人寻味:“原来如此。”
“我说呢。五弟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的衣料,原来是江先生给的。”
言下之意便是说五皇子连一个臣子都比不上了。
他喃喃自语似的:“也是,也就只能穿别人不要的了。”
“噗嗤——”后方传来一声嗤笑,过后又是一片安静。
沈延只是冷笑着,并未说话。
而江闻岸站着如芒刺背,愧疚地低着头。
都是因为他,害得沈延被这般羞辱。
许是沈延一直缄默不语,太子也觉得没有意思,很快带着人离开。
江闻岸出去前频频回头,担忧地看向坐在床上低着头的人。
沈延厚重的刘海垂下来,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最后一次回头,他突然抬起头来,江闻岸被他眼中的晦暗不明烫了一下,落荒而逃。
当夜江闻岸没有再去看他,躺在床上却是辗转难眠,睁眼到天明。
天刚蒙蒙亮,他便拉着朱如起来,带着炭火和被褥前往冷宫。
*
冷宫的大门敞开着,一进去便见一个太监睡眼惺忪伸着懒腰,从后方走出来一个宫女,也是刚睡醒的模样。
那太监一见江闻岸进来,伸懒腰伸到一半的手垂了下来,“哟,江先生又来啦?”
江闻岸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没有摆脸色:“是啊,五殿下醒了吗?”
“不知道呢,江先生自个儿进去看看吧。”他说着眼神示意后方的宫女。
那宫女手上提着一个桶,桶里装着采草剪子。
江闻岸四处看了看,冷宫内的花草杂乱不堪,显然没有专人修剪。
他多问了一句:“公公一大早往哪儿去?”
提到这话,那太监和宫女脸色都不太美妙。
当下叹道:“还不是因着就要过年了,宫里各处都忙了起来,左右……”
那太监说着话锋一转,笑眯眯道:“不过是到各宫去帮忙修剪花草,哎,这就不与江先生闲聊了。”
江闻岸微微侧了下身子,目送着两人离去。
先前几日过来都没人出来迎接,看起来他们对沈延也没有多上心,宫里各处也默认五皇子宫里不需要人手,于是肆无忌惮地抽调他们出去帮忙。
江闻岸心下叹了口气,深呼吸几下才去叫门。
“五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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