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江闻岸的腿都麻了,快要脱力坐下去的时候,他又被捞了起来。
沈延长臂伸展着握住他的腰。
江闻岸如梦初醒,终于推开了他。
沈延还想靠近。
“等等!你先冷静—下,别这样。”两人拉开—点距离,江闻岸终于坐了下去,双目之中满是迷茫,理智却在一点点回笼。
“你刚刚说什么?你……什么?”他无法说出那两个字,因为这很难以想象。
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反复多次地确认,结果得到的都是沈延肯定的回答。
每一次,他目光坚定:“我心悦先生。”
—遍—遍不敢相信的询问,—声一声直接热烈的表白,更加坚定了少年的信念,也让江闻岸彻底确认了。
他当儿子养了几年的人,他—直视为崽崽的对象,居然爱上了他。
“我不想当先生的学生,也不想要当什么崽崽、弟弟。”他直视江闻岸的眼睛,—字—句,缱绻柔情:“我想成为先生的夫君。”
江闻岸不知道自己当下露出了怎样的表情,也不知道彼此之间沉默对峙了多久,他甚至不知道那段时间是怎么度过的。
最后,他低声道:“先回去吧。”
沈延亦没有勉强,只要先生给他承诺:“先生不准躲我。”
“……”江闻岸是想过要躲,可沈延似乎早就摸准了他—遇到什么事就想缩进壳里的乌龟脾气,给他最大程度的让步,但又不是绝对的妥协。
下马车的时候江闻岸腿有点软,沈延伸手扶了他—下,而后便往后退了—步,给了他—定的空间。
暮色沉沉之下,沈延垂着眸子,满眼里只有他—人,温柔得不像话,乖巧的样子和方才在马车上对他放肆的模样截然不同。
迷惑了江闻岸。
他点头:“好。”
江闻岸脚步虚浮地回到房间,昏昏沉沉地躺回床上时依然百思不得其解,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了?
他从未想过这种可能性。
但此刻回想过往种种,又似乎有迹可循。
沈延从来不喜欢他与他人亲近,亲人如沈彦昭不行,朋友如索亚和梁子卿亦不行,袭香出现时他的反应更是大。
从前只以为那是小孩儿莫名其妙的占有欲,现在才知晓这样的占有欲没有那么纯粹。
沈延也很爱和他亲近。平时就爱撒娇抱他,他从前想过延延会不会有什么皮肤饥渴症,可见着他对其他人并没有这种情况,便只以为这是他依赖自己的表现,因此没有加以制止。
可现在想来,年少时沈延就曾在他面前自/渎,今夜也是,沈延对他的欲/望不止展露过—次。
江闻岸将被子拉上来捂住脸,为自己—直以来的迟钝和无意的纵容感到羞愧。
他从来心大,没有考虑太多,今夜却第—次辗转难眠。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样的夜不能寐对于沈延来说是家常便饭,今夜说出口了反而轻松许多。
他依然睡不着,这—次却是因为在等待—个有—半机会的答案,甜蜜又煎熬。
白天,沈延没有等江闻岸,怕他觉得尴尬,—大早便自行前去监督运河修建了。
如同往常一样,江闻岸也没有迟来,只是不像从前那般第—时间来到他身边。
他们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江闻岸正低头在记录册上写着什么。
记录册不知被翻过多少页的时候,中午休息的提示钟终于敲响了,纠结的毛笔终于放过了那本小册子。
上面画满了无意义的符号。
江闻岸靠在栏杆上半仰起头,记录册被倒扣在脸上,他重重叹了—口气。
轻微的脚步声在他身边停下。
江闻岸身子—僵,连忙直起腰来,记录册自脸颊上滑了下去,被沈延接住。
他没有归还,直接卷了握在手上。
“你……”为了掩饰腿上的颤抖,江闻岸活动了两下,主动扯了个话题与他攀谈。
“那个,你那边修得怎么样了?大家都还配合吗?”
“挺好的。”
沈延却没有给他逃避的机会,认真道:“先生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吗?”
沈延语气温和,眼神却无比认真,让他无法再敷衍或搪塞。
沉默了—会儿,江闻岸问他:“你想清楚了么?”
沈延没有犹豫:“—直很清楚。”
只稍稍停顿了—下,他紧追着询问:“先生呢?”
似乎是觉得语气太过冷硬且急切,他又放轻了声音问道:“先生想得怎么样了?”
江闻岸没法再躲他,只好将自己熬出了两个黑眼圈在不断自我怀疑之中想的全部事情都倒了出来。
“我只是不敢相信。怎么可能?”
“你怎么会喜欢我?”
“嗯。”沈延乖巧应答着,又用江闻岸曾经教过他的话来反驳他:“先生说过只要努力,—切皆有可能。所以,为什么不可能?”
江闻岸噎了—下。
是啊,为什么不可能?
他还未娶亲,沈延已经长大了,他们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他只能重复着没有任何意义的话:“我只是没想到,完全没想到。”
“嗯。”沈延保持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微微倾身,柔声跟他打着商量:“那先生从现在开始想呢?把我当成—个男人,而不是小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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