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没有山体的抵挡,是完全敞开的,天光自上方倾斜,铺满初入之地的每个角落。
“延延,你看。”
顺着江闻岸手指的方向看去,沈延在石壁之上看到了他母妃和父皇的画像,依然是无比恩爱的模样。
沈延微微蹙眉。
周围有很多壁画,主人公不例外地是那二人。
并且似乎往下蔓延着,还有许多。
为了不错过一丝一毫的线索,二人决定继续往下看。
“等一下。”江闻岸四处查看,果然在石壁角落发现了火把。
这儿既有这些壁画,自然应当有欣赏的人,往下走阳光照不到,定当有照明用的东西。
“我带了打火石。”沈延说着便拿出打火石来,于是二人提着火把顺着石阶往下走。
石阶的周围果然布满了壁画,无一不是你侬我侬、羡煞旁人的场面,无论是谁看到,应当都会觉得壁画上的两人十分恩爱。
江闻岸心里有些奇怪,据他所知事情并非如此,因着佟玉婉异族人的身份,皇上分明很看不起她,连带着不待见沈延。
这壁画上的内容又是怎么回事?
这些疑问江闻岸没有说出来,沈延亦沉默地认真看着。
半道有一个转角,转了个弯后便进入了日光无法直接照射的地方。
一块突出来的平地之上摆着一块玉璧,上头同样是一副精巧的画。
桃树之上点缀着朵朵桃花,树梢站立着一只黄鹂鸟,桃花飘坠落于树下二人肩头。
身后是一弯澄澈的湖水,亦有朵朵桃花盛开在水面上,与湖面的虚影状似亲密无间。
树下,那娇美可人的女子手执书卷,那英俊倜傥的男子在她身侧微微低头,二人共读一本书,脸上具洋溢着恬淡宁静的笑容。
十分恬静的画面,却有一只张着嘴巴的鸟,只看一眼便使人如同听到叽叽喳喳的鸟叫声,让人觉得莫名有些不合时宜。
再看此画之下还附着一首诗,方觉不仅不多余,还有锦上添花的妙处。
诗云:
“时境缱绻忆南夜,南夜船泊映玉璧,玉璧无暇停婉转,婉转歌喉生时境。”
湖面如同玉璧,玉璧映着桃树,桃树站着黄鹂,黄鹂一展歌喉,静与动与物与人,共同构成了这一处颇有意境的画面,真可谓遗世而独立之时之秘境。
人与景都是静止的画面,一只啼叫的鸟儿画龙点睛,江闻岸忽觉从前语文课上所学的以动衬静大抵不外如是,一切都恰到好处。
美则美矣,然而心中的疑惑却仍然没有得到解答,二人只好继续往下看。
壁画的内容十分多,但都只是日常的夫妻恩爱日常,看不出特别之处,越行越深,周遭已经十分昏暗,凭着火把才勉强可以看见壁画。
至尽头,又见一狭小缝隙,二人侧着身子仅可通过。
“嗷嗷嗷。”
小黑身子太大,卡着出不来,二人合力将其拽出来,它委屈得直哼哼。
望向四周,始知此“地洞”竟直通山麓,并且并非他们上来时经过的地方,而是无人可进入的一片秘源。
二人如同进入了一副画卷之中,眼前分明是一片桃林,落英飘散在湖水之中,除了少了一搜停泊在旁的小舟外,一切都与壁画上所画慢慢重叠,只是物是人已非。
眼前美景实在是能给人心灵的洗涤,二人被美景感染,牵着手缓缓靠近那片桃林。
小黑跟在狗头,也乖乖地没有再发出叫声,似乎连它也不忍打破此处的静美。
至桃花下,二人抬头,只见枝头有一物摇曳着,沈延将其解下一看,发现是一枚同心结。
此处地势特殊,鲜少遭遇风吹日晒,竟如同昨日刚刚挂上去一般新颖,然而这恐怕得是十余年前的旧物了。
沈延摩挲着同心结,喃喃道:“这像是出自母妃之手。”
“何以见得。”
“母妃编同心结的法子与常人不同,我看得出来,先生看。娘说此处必得多缠两下,才不会松散,此处则应该从底下绕上来,结线出用另一条绳子做结。”
江闻岸凑过去一看,才发现细节之处确实能看出独具匠心。
沈延心中所想很快得到验证,同心结的中间藏进了一张一条,取出来打开一看,果然看见一句海誓山盟,底下落款为“南、婉”。
江闻岸喃喃出声:“婉是你母妃佟玉婉……南是……”
当今圣上分明叫沈时乾。
江闻岸想起起方才看到的那首诗,分明是首藏头诗,原来早就给了他们提示,他脸色微变:“沈时南?!”
沈延的神情也不太好,显然他也想到了一处去。
皇上的后妃和皇上的哥哥私定终身?
这是妥妥的死罪。
江闻岸亦是十分震惊,小说里只提到沈时乾因佟玉婉是异族人而不待见她,连带着不疼爱沈延,然而事实究竟为哪般?
没等二人胡乱猜测太久,湖面缓缓驶来一小舟,小舟之上有一桅杆,桅杆顶端挤着一纸书信,出自琉月菱之手。
信中开头云琉月菱受佟玉婉所托,本来不便将陈年旧事告知沈延,他母妃不愿让他耽于仇恨,只愿他平安快乐度过一身,琉月菱却不忍看他认贼作父,还是决定让他看看属于他父母之间的回忆。
“我想,你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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