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韵扶着卫嘉树走出正殿,在廊下一边赏花一边散步。
生得杏眼桃腮、蛾眉修长的小宫女青黛声音清甜爽脆:“这丹桂是花房一大早特特送来的,据说是丹阳千里迢迢进献而来的朱砂丹桂呢。”
卫嘉树打量着硕大青瓷花盆中的两株粗壮繁茂的桂树,的确养得极好,馨香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她微微颔首,“花房有心了。”
竹韵一脸与有荣焉:“小主如今得宠,又怀着龙胎,花房自然要挑着好的送来!”
如今是丽妃打理六宫事物,谨嫔、诚嫔协理,这后宫自是祥和了不少。
卫嘉树的腹部已经隆起了一个圆润的小小的弧度,她不能侍寝,这阵子,吴婕妤、慧婕妤以及咱们的夏贵妃娘娘都很得皇帝宠爱,一个月下来都有三次左右的召幸。
虽不及卫嘉树有孕之前的盛宠,但皇帝后宫嫔妃无数,不知多少人三个月都未必能捞到一次侍寝呢,因此一个月能承宠三次,已经算得上得宠了。
重获圣心的贵妃娘娘据说十分满足,心思都放在了汤汤水水慰问皇帝上,要不就是衣裳首饰、妆容保养,剩下的为数不多心思则都放在了四皇子修俭身上。
虽说皇帝令四皇子每月初一十五去给生母吴婕妤请安,但什么时辰去请安,什么时候回鸾华殿,还不是贵妃说了算。
在夏贵妃的示意之下,四皇子的乳母保姆天一亮就抱着四皇子去明秀殿请安,母子说不了两句话,就被抱回了鸾华殿。
这样的行径,虽然任性,但也并不违反圣意。
哪怕吴婕妤得宠,也是敢怒不敢言。
夏贵妃放弃宫权之后,皇帝也对其颇为包容,这点子小事,皇帝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卫嘉树抬眼望着舒朗碧蓝的天空,“今儿天气倒是极好,也该去给太后请个安了。”
卫嘉树虽是太后身边宫女出身,但论对太后的孝顺,倒是远不及慧婕妤。
有了身孕之后,她自是愈发惫懒,每个月不过就是去请个一两次安。
寿萱殿。
上了年纪的老人也偏爱养个花花草草,寿萱殿宽阔的月台上摆着几十盆大大小小的的各色花卉,有今秋新开的金桂与丹桂,还有开得极好的秋海棠、五色梅和虞美人等鲜艳喜人的花木。
这会子太后正坐在廊下的圈椅上,脚边是摇着尾巴的狮子狗,身边还簇拥着好几个宫妃。
卫嘉树暗忖,她来得当真不是时候。
因为簇拥在太后的身边的,恰恰是夏贵妃、慧婕妤以及纪婕妤。
在太后面前,哪怕是素日不和的夏氏与顾氏,也是一脸笑容亲善,但二人在看到卫嘉树走来的时候,脸色齐齐有些不喜。
既然来了,卫嘉树也只得上前请了太后安。
太后看她的眼神倒也还算温和,她打量着卫嘉树的腰身,“肚子瞧着又大了一圈。”
卫嘉树柔声道:“是,嫔妾已经五个月了呢。”
五个月的身孕,她已经能感受到腹中孩子的轻微胎动,这对于两世为人、第一次做母亲的卫嘉树而言,当真是一种奇妙的感受。
纪婕妤亦忍不住打量着卫嘉树的小腹,“卫美人瞧着气色不错,不似我当初怀二公主的时候,诸多不适,脸色也蜡黄得紧。”
夏贵妃笑着说:“可见卫美人腹中的孩子必定十分乖巧懂事。”
乖巧懂事,听着倒像是在说公主。
卫嘉树面带微笑,却瞧见纪婕妤微微蹙眉。
是了,她孕中安泰,便是腹中孩子乖巧。那纪婕妤当初诸多不适,岂不是讽刺二公主不乖巧不懂事?
在这宫里啊,许多话都要三思之后才能说出口,省得一不小心,刺中谁了心头痛处。
卫嘉树忙道:“纪婕妤的二公主也甚是乖巧可人。”
纪婕妤脸色稍稍和缓了些。
慧婕妤顾氏扫见纪婕妤面色上的变化,嘴角扬起一抹嗤笑,但旋即她笑容明艳如花道:“卫美人是一等一的绝色佳人,将来生下的孩儿,不论男女,也必定漂亮得紧。”
说是不论男女,但漂亮这词儿,明显不是用来形容男孩子的。
卫嘉树装作没听懂里头的深意,笑着颔首,表示赞同。
“好了。”太后这时候开口了,“身子重了,坐吧。”
卫嘉树忙屈膝谢过太后,这才快步上前,坐在了纪婕妤手底下的小绣墩上,一脸的温婉乖巧。
卫嘉树容色极好,哪怕孕中,也丝毫没有减损她的姿色,反倒是随着身量丰盈,脸庞也愈发透着红润,端的是一个风姿娇美的孕妇。
美人终归是赏心悦目的,何况卫嘉树性子极和顺——起码在太后面前一直如此。
太后也终究无法厌恶这样一个模样、性情都上佳的女子,“哀家听说,前些日子,你还给皇帝亲手做了一幅画。”
卫嘉树脸色微微尴尬,那事儿她好不容易才圆过去呢。
她低声道:“嫔妾技艺拙劣,远不及如意馆的画师,幸而皇上没有太过嫌弃。”
夏贵妃忍不住酸溜溜道:“皇上何止是不嫌弃,分明都挂在了殿中,可见十分喜欢呢!”
卫嘉树尴尬一笑,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太后暗暗蹙眉,堂堂一个贵妃,整日拈酸吃醋,成什么样子?
慧婕妤也笑着说:“卫美人虽然画技或许并不完美,但心意难得。据说是画了一个月有余,方才完工,皇上自然格外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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