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雯闻言蹙起了眉头,胡乱猜测,现学现卖道:“会不会...是他们那个庐军师出了什么事呢?我听沈将军说,七十二寨所有行动,必有这沈庐定策指挥。”
常将军点了点头,道:“公主见微知著,一针见血——老臣也怀疑着这一点呢,若果真如此,倒是我们的机会,但是,暂时还没有探查到。”
薛雯一向敏锐,一听这话音儿就知道不对……
——常将军有所隐瞒,想必是军机要务,不乐意她一个“外行人”跟着裹乱的缘故,再问也是多余,也问不出来什么了,薛雯了然一笑,又假作一无所觉,神色正常地与常嗣年闲话了两句,就干脆地告辞了。
不过...七十二寨有异,如今看来倒是还有一个好处——不同于前些日子王选传与沈尧的信里头的大倒苦水,薛雯瞧着老将军的状态倒是还不错的,虽说比起上一次见面拿下郭长明之时颇显老态,但好在还算矍铄。
薛雯把这话和王选说,王选点头不迭,也很有些庆幸地道:“是啊!殿下说的是,常将军比起前些日子来,现今是好了许多的——这好啊,不关别人的事,是将军自己想通的。他老人家突然就想通了,说人生匆匆百年,总要活够了本儿,还说,他是必要死在战场上的,若是真病死了老死了,九泉之下都无脸见人呢。”
——倒是十分豁达。
其实——这世上的普通人各有各的普通,但英雄的身上,却往往有着相似的品格,比如豁达知命,比如锲而不舍......而这些品格,才是英雄之所以是英雄,豪杰之所以是豪杰。
金銮殿上也可能坐着普通人,陋室街头也可能有真英雄,薛雯渐渐将所经历的事情当作是见人间百态,当成了一种历练,甚至当成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没有再如幼年时一般,迷茫自怜过了。
——就比如那位庐军师,沈庐。
就是一个让薛雯感觉到很有意思的人物。
常将军不愿意和她多说,她又还正在和沈尧“较劲”呢,因此,王副将倒是个很好的人选。
薛雯择日登门,开口便称“靖远伯”,给王选吓得差点儿从椅子上滚下来。
王选连连称不敢,还很能打官腔地道:“臣惶恐。公主,臣乃是罪人之后,蒙圣上仁慈不弃,这才非但不罚,还能承袭爵位,继续为朝廷效力,皇恩浩荡啊!”
薛雯遭他吵得耳朵疼,皱了皱眉头,连忙道:“好了靖远伯,这封都封了,就是让人叫的,你就不必惶恐了。何况,庶人王氏有罪,靖远伯只是连坐,‘罪人之后’称不上,您言重了。您有这‘惶恐’的功夫,不如为国效力,也好早日把靖远伯变成靖远侯,您说呢?”
王选低头沉思片刻,很认真很诚恳地道:“哦…那…可能要等到我战死了以后吧?”
······
第105章 擅谋 可见是什么样的将军就带什么……
可见是什么样的将军就带什么样的兵——这王选贫嘴起来,竟是比沈尧也不逞多让的了······
薛雯挺能理解的——都说兵痞子、兵油子,他们本就因是世家子弟,不曾从底层拼杀起来过,而难免被手下的人轻视,甚至排斥,怀疑他们没有真本事,怀疑他们这些大少爷不适合军营的生活···因此,要想真正的掌握一支军队,除了要有能力要能打,还要比他们更痞,比他们更油才行。
要让这些士兵们觉得你是“自己人”,而不是高高在上,指手画脚的靖远伯、东平郡王。
所以贫嘴和油滑或许会是一个人的缺点,但当这个缺点出现在武将身上时,也同样该是可以理解,甚至应当被敬重的,不过很少有人能明白这一点罢了。
听闻沈希元倒是为儒将,平日里同斯文读书人一般,行动儒雅,连大声说话也没有——除了下棋的时候会骂人“王八羔子”以外······
一开始,王选被薛雯突然找上,在公主面前还难免略有些拘谨,但随即,他就发现,薛雯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难以相处,那么“可怕”——最起码,公主一点儿也不像他的那位姑母,已经被贬为庶人的曾经的王贤妃。王选从前每次到了王贤妃的面前,恨不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小心再小心,还老惹她老人家的不快呢,直到,他跟着沈尧立了不少军功,又受了提拔,王贤妃这才换了一副面孔······
再说眼前的这位明安长公主,平易近人当然是称不上的,但薛雯她足够虚心——并没有对于西南剿匪的事情想当然地指手画脚,虚心询问,耐心听取,稍微谈了两句以后,又能很快地理解王选所说与他的,王选点到为止,薛雯举一能反三,轻易不开口,开口便是言之有物。
正因此,王选逐渐放下了成见,和薛雯越谈越深了起来。
那庐军师沈庐,薛雯随口的猜测竟然是真的,他果然是出了一些状况——但不是薛雯以为的身体有恙之类,而是···正在谋夺权柄。
——前言说过,这七十二寨虽说有着很重的江湖习气,讲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的那一套,但并非真是一家子兄弟,不分贵贱,而是很严格地分为了上中下三等。
其中,上二十四寨中,又以青龙寨、阕虎寨和结庐寨为首。
这结庐寨,就是那庐军师沈庐的势力——和整个龙马虎牛,十二生肖用了个遍的七十二寨格格不入的一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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