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任凭徐贤妃或是“威逼”、或是利诱,她仍是不肯松口,笑呵呵的,偏生让人拿她没办法。
徐妙言本就是个倔脾气,旁人也许便意兴阑珊被糊弄过去了,徐妙言呢,东桥越这样,她还越是偏要要一句准话了!
东桥眼瞧着不敌···只得先找了个借口,称“夫君学问扔了许多年了,要捡起来实在不易,也只能是慢慢来了,故而,现在还不敢说有什么打算,恐辜负了圣上和娘娘的看重呢。”
徐妙言一听有理,不仅接受了这个说法,还为自己方才不依不饶的逼问伤了人家的面子而有些愧疚,连忙有些慌乱地把话题岔开了。
想岔吧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别的可说的,便又说起了远在西南的薛雯。
徐妙言和薛昌韫是一个话口,都是一再地感叹薛雯手段太过和缓,看在别人眼里,看得人直着急。
她这么做,纵然是让那两个人一时吃了些苦头,可是···又不能让她们一辈子受罚施粥?那两人一个比一个忘性大,好了伤疤就忘了疼的,薛雯如此轻罚,只怕是效果低微啊······
东桥闻言含蓄笑了笑,并没有接徐贤妃的这个话——她是薛雯的旧仆,朝夕相伴多年,自然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能够见微知著,揣度薛雯的心思和行事做法了。
——薛昌韫和徐妙言能看出来薛雯这是小惩大戒、手段温和,那么别人,天下人自然也都能看得出来了。
而薛雯要的就是这“看在别人眼里”。
薛雯早年间行事不在意风评物议、不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为达目的可谓是不择手段,排除异己、阴谋诡计,也是一个也没少使···其实到如今,她也仍是不甚看重这些的——凤凰怎么会在意麻雀在叽叽喳喳呢?
但是这件事情不同,这件事唯独不同。
这件事,涉及到了孝端仁皇后。
薛雯行事风格大变,甚至变得有些瞻前顾后,瞧起来都称得上是“手段温和”了,正在于此。
她是投鼠忌器,死了老鼠万万不要紧,可玉器却珍贵不可伤。
同样是处理这次的事情,徐妙言当初想出了个办法,让这二人跪孝端仁皇后相。实则是因为,她自己底气不足的缘故。她是西宫,是妃子,代掌凤印代行后权,前头都有一个“代”字,她终究不是正宫皇后。
所以由她出面罚两位长公主,分量不够,也不太能服众,她这才抬出了孝端仁皇后来,给自己的所作所为镀了层金,拉上了一位分量十足的“靠山”。
此事本无错,面对类似的情况,薛雯当初也曾对姨母小胡氏说过表明态度的话:“母后是不会介意这些的”。
孝端仁皇后是不会在意这些无关痛痒的小节的,那么同样,薛雯自然也就不会在意了。
只是,不在意是一回事,但既然开了头,就必须要把尾给收好。
徐贤妃为了自己的利益把孝端仁皇后又抬起来了,那薛雯就要让她始终高高在上,不能落下来。
所以她半真半是假,故意又提起了胡皇后曾说过的让她多多看顾薛雰和薛霏二人的话,再之后的大皇姐薛霁···只怕也是猜到了她的心意,这才一来支持薛昌韫,二来,也替薛雯又添了一把柴。
现如今,人人都看到了薛雯扯出了孝端仁皇后的这面大旗,那么,她的行事便也是孝端仁皇后的行事,不能有任何的差池。
所以小惩大戒手段温和是慈悲仁心,而与此同时,那两个人的面目可憎、拈轻怕重、对待穷苦百姓毫无怜悯之心,也同样暴露了出来。
这是给天下人看的——再之后,薛雯无论再做什么,就不是苛待庶妹手段狠辣,而是大快人心报应分明了。
事情要一点一点地做,整人也要一步一步地来。
很快,薛雯就先借口二人顽劣不受教,是身边人不能规劝的缘故,遣散了两个公主府所有的下人。
——那些没什么存在感的杂使、普通下人倒还好,都是伺候人,换个地方继续伺候,也许还比这两位主儿强呢。
可是,那些贴身服侍,有头有脸的可就惨了,这些人都是宫里头登记在册了的,如今被明安长公主亲口盖了个“刁奴”的戳儿在脑袋上,自然是没有什么好出路了的······
但他们一个个的倒也不冤枉,表面上他们是受主子前脸,但实际上,这些豪奴二主子们平日里一点儿也没少了跋扈作恶,狗仗人势,兴许比只是小奸小恶的薛雰和薛霏还要更可恶,今日一朝落马,那些曾经在他们手里头吃过亏的,无不抓住了这个机会迫不及待地要上来踩一脚,痛打落水狗嘛,这些人别提多凄凉了。
几个格外心思活络,且有些手段的,还想要向旧主求助,只可惜,也是枉然了。
——且不说薛雰薛霏正自顾不暇呢,他们如今落魄到底,就算是那两个能帮的上忙,他们却又哪里有能力把信给送出去呢?
树还未倒,猢狲先已散——那这树只怕也长久不了了······
薛雯又找到了沈尧,问他关于西戎,皇上和他是怎么说的。
当初薛昌韫当着他二人的面,曾发下宏愿,有生之年,必灭西戎——还因此,将永和郡主苻氏嫁与了英国公嫡六子张悦张子初。
那符香是个徒有其表的空架子,将来还会有倒塌的危机,可再是空架子,也是个漂漂亮亮的花架子,皇上赐婚、高贵出身,张子初因这这桩亲事而越过上头的几个哥哥,一下子成了英国公世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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