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尚宫今日又去了陆宅,仍没有信寄回来,她想着永嘉的期待,不由叹息一声。
永嘉在行宫待了两个时辰,就要按时往皇宫返,今日淑太妃吃到了御膳房的点心,知道永嘉搬回雀阳宫住了,不由关心的多问了一句。
“可是皇上让你搬回去的?”
永嘉许是心虚,听到淑太妃的问,不由躲闪的低下头:“是皇后娘娘…说快过年了,请我进宫住一阵,热闹。”
淑太妃听了点头,轻叹了声:“也难怪…听起来皇后倒是个好相与的人?”
永嘉点头:“皇后性情柔善,是个好妻子。”
淑太妃闻言,难免又伤感起来,她拍了拍永嘉的手:“姝儿日后也会是个好妻子的…你与宋家公子终究是缘分浅了些,日后若是遇到良善之人,莫看门第,便去求皇上成全了你们。”
永嘉闻言垂眸微微低头,她抿了抿唇,之后笑着依偎到淑太妃怀里:“女儿不想嫁,女儿只想一辈子陪着母妃。”
“这是傻话,”淑太妃抚着永嘉的头:“母妃听陈尚宫说,那救我命的还魂丹是陆侍卫求来的?”淑太妃说着一顿,又改口:“如今该称陆将军了。”
永嘉躺在在淑太妃怀中,她听见‘还魂丹’三字,心上便不由自主的揪起来,她面上如常,仰头问:“母妃怎忽然提起这个…”
淑太妃听了一笑:“母妃是觉得陆将军人不错,应是个可托付的人,若有可能……”
“母妃,”永嘉难得打断淑太妃:“陆将军是恩人…相比女儿,陆将军值得更好的人。”
“你又说傻话,”淑太妃敲了敲永嘉光洁的额头:“我的姝儿生得这样美,又贤淑端庄,谁能到娶你,那定是上辈子修来的福,要偷着乐才对。”
永嘉忽抱住淑太妃,将头埋在她怀中,藏起来,她的声音闷闷传来:“母妃…别说了……”
“好好好,”淑太妃笑应着,以为永嘉是害羞:“母妃不说了不说了。”
永嘉多停留了一阵子,陪着她从皇宫出来的车夫开始催促,永嘉心知这是沈邵的命令,未再多留,与姜尚宫一起告辞。
永嘉走后不久,陈尚宫煎好药从外进来,她不肯死心的奉给淑太妃:“娘娘,求您用些药吧。”
淑太妃倚在病榻上,望着神色难过的陈尚宫,温柔笑着,却依旧摇头:“倒掉吧。”
回宫的马车上,永嘉低声问姜尚宫:“可有信?”
“没有。”姜尚宫叹息摇头,她有些怀疑:“会不会是陆大人忘了?”
永嘉闻言沉默,许是忘了,许是……
她本不该为难陆翊的,不该让他做这样的事,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沈邵器重他,提拔他,他该尽忠君之事,不该为了她,忤逆背叛沈邵,那会像害了宋思楼一样,也会连累他。
“罢了,桓儿既在西疆安好,有没有信,都是一样的。”
姜尚宫陪着永嘉回到雀阳宫中不久,王然从御前来,说陛下有事召永嘉前去。
永嘉更了身衣裳,随着王然去御门。
入冬后,连风也萧瑟,永嘉一路走着,瞧着宫墙旁颗颗光秃秃的树枝,莫名觉得今年的冬,格外让人心寒。不知何时会落雪,若梅花开了,应该会热闹些吧。
她想起御门殿后的那几颗梅树,是昨年她与父皇一起栽的。
父皇栽树时说,他批折子累时便去瞧瞧那树,全当是看她了。那时候她马上就要出孝期,快要出宫嫁人,嫁了人便不能时时在父母眼前。
永嘉收回目光,低下头似是苦笑了笑,不看也罢,不念也罢,终归永远回不去了。
走到御门,踏入殿中,沈邵一如既往的坐在案前批折子,永嘉由女侍侍奉着先脱掉外头沾满寒气的大氅,才朝沈邵走过去。
永嘉并未问沈邵寻她何事,他派人来召她的理由,几乎都是借口。
今日却听他说:“信使半个时辰出宫,去西疆,你有没有话要捎给沈桓。”
永嘉闻言一愣,沈邵这是许她给弟弟写信?
“看朕做什么?”沈邵见永嘉愣愣望过来,蹙了蹙眉头:“若没有,朕便让信使走了。”
“有,有的,”永嘉回过神,连忙点头,她一时有几分手足无措:“臣…臣能否借支笔。”
沈邵闻言,将手中正用着的湖笔递过去。
永嘉看着一顿,有些迟疑的抬手,接过来:“多谢陛下。”
沈邵面无表情,又抽了张信纸放在她身前:“快写,别耽误了朕的正事。”
永嘉连忙应着,她有些激动,执着尚有温度的笔,望着信纸竟迟迟下不了笔,她想说的话太多,一时不知要从哪句提起。
沈邵将永嘉的反应看在眼里,他移开目光,低哼了一声,抬手从笔架上又挑了只笔自己用。
永嘉落笔开了头,便停不下来,很快写满一张纸,她抬头去看沈邵,抿了抿唇:“…陛下……”
沈邵垂着眸,没看永嘉,只又抽了张信纸,放在案上。
永嘉见了,连忙向前倾身,越过沈邵,伸长手臂去拿。
她鬓间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声声作响,她的身影晃过沈邵眼前,带着一抹香。
沈邵喉结滚动,他合上手上奏折,又拿了一本。
永嘉整整写了三页的信,她其实还有许多话,可怕耽搁久了惹沈邵不悦,只能意犹未尽的停笔,她将信纸装进信封前,望着身旁的沈邵犹豫问了句:“陛下要看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