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母妃心底最舍不下的还是父皇,感情果然是,若不亲历,个中滋味,旁人是无从得知的。”
姜尚宫抱住永嘉,安慰她:“奴婢陪着殿下,定还太妃娘娘一个清白。”
永嘉次日先去见了礼部尚书,商议淑太妃的身后事,灵柩在行宫已经停了许久,需要尽快入葬妃陵。
礼部尚书在府上接驾,他得知永嘉来意,先请永嘉入府喝茶。
“殿下恕罪,太妃娘娘的身后事,臣不敢擅自做主,一切需听陛下旨意。”礼部尚书听永嘉几番催促后,放下茶盏,跪地说道。
“陛下如今不在京中,太妃病逝已久,等不得陛下再回来。”永嘉望着礼部尚书,放下身段,站起身对他一礼,算是恳求:“陛下回来若有不满之处,所有罪责,本宫会一力承担,绝不会连累尚书,何况是依照祖制行事,不会出错的。”
礼部尚书见永嘉对他行礼,更跪在地上不肯起,连连磕头:“求殿下不要为难微臣,实不相瞒,是陛下告诉微臣,太妃娘娘的身后事,需等圣驾归京后再行定夺。”
“陛下?”永嘉迟疑开口:“是陛下说…不许本宫母妃下葬的?”
“陛下是说,太妃娘娘的身后事需再定夺,所以臣实在不敢专行,殿下若是真的心急,不如去求陛下…微臣实在是无能为力。”
永嘉离开尚书府,京城的春,迎面扶来的风带着刺人的痛,姜尚宫陪在永嘉身旁,扶着她虚弱的身子,登上马车时,永嘉不稳的摔下来,姜尚宫大惊,连忙低身去扶。
永嘉摔在地上,胃中忽觉一阵翻江倒海,许久不曾有的滋味再次涌上,永嘉干呕许久,眼底逼出猩红来。
“殿下,殿下,”姜尚宫被永嘉的反应惊吓道:“您没事吧…唤太医,快唤太医来。”
永嘉制止姜尚宫,强忍着起身,她仰头直视苍穹刺人的日光,她看了半晌,眼前皆是炫目的光白,许久,她闭上眼睛:“去丞相府。”
范缙之得知长公主前来,亲自行到府门前相迎,他不等永嘉开口,已先问:“殿下前来,是为了太妃娘娘的丧事吧?”
“丞相如何知道?”
范缙之闻言,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来,双手奉给永嘉:“这是陛下命人从南郡送来的,陛下说如今身在南郡不得空,无法赶回京中,太妃的丧仪全由殿下操办。”
永嘉听着范缙之的话,她接过他递来的信,尚来不及打开,又听他说:“但陛下有命,太妃娘娘不能葬入皇家陵地,需由殿下在京郊择一处满意的地方,下葬太妃。”
永嘉身子一震,她执信的手开始颤抖,她盯着范缙之摇头:“本宫要见陛下,本宫要给陛下写信。”
范缙之躬身一礼:“殿下恕罪,臣无力帮助殿下,还望殿下谨遵圣命,快快下葬太妃,太妃的身后事,殿下若有需臣帮忙的地方,臣自当竭尽全力。”
永嘉看着范缙之公事公办,强硬的态度,心叹他果真是沈邵一手提拔上的好丞相,她缓缓的垂下头,看着沈邵亲笔的信,上面还盖着他的玉章,慢慢握拳,她将他的信攥成一团,最后丢在丞相府的石阶上,转身离去。
永嘉在今日才算真正见识了沈邵的狠,也知道了自己的天真。
她一直以为自己委身于沈邵,换得的是母妃的平安,但沈邵从未停止过报复,他知道母妃时日不多,病痛缠身的活着,何尝不是报复,他冷眼看着她们母女为了好好存活在皇权下拼命挣扎,他给她希望,让她觉得,只要她臣服于他,母妃便能落得一个美好的结局。
她也痴傻的信了,因为沈邵从不在她面前提起母妃,他就像是将母妃刻意遗忘,但其实他没有,他一直在等,等母妃离世那日,狠狠的报复。
他不许母妃葬入皇陵,在京郊荒芜处随意寻一块地下葬,那与孤魂野鬼有何异?
马车停在行宫门前,姜尚宫扶着永嘉冰冷的手下车,刚踏入宫门,忽听见宫内起了喧哗,有三两宫人惊慌失措的跑出来,有人大喊:“死人了,死人了,陈尚宫自尽了……”
第54章 恩赐
陈尚宫殉主, 行宫的春又平添了一抹悲凉。
姜尚宫收拾了陈尚宫的遗物,永嘉着人买了一口上好棺材,烧纸上香, 请人在京郊择了一处风水好地,将淑太妃与陈尚宫葬在一处。
姜尚宫陪永嘉回长公主府, 太妃入土后, 永嘉大病了一场, 在夕佳楼内昏睡了三天三夜,醒时看见守在床榻畔的姜尚宫。
姜尚宫红着眼, 抓起永嘉的手, 直哭说:“殿下, 您吓死奴婢了。”
永嘉疲惫的扯出一抹笑来,她安慰的拍了拍姜尚宫的手,轻声开口:“尚宫,我饿了。”
姜尚宫闻言,慌忙擦了眼泪, 面上带着喜色:“奴婢这就去备膳,这就去。”
永嘉望着姜尚宫匆匆离去的背影,缓缓闭上眼睛, 她庆幸身边有姜尚宫陪着, 母妃病故,陈尚宫自尽, 她也病倒了,只剩姜尚宫一个人坚守着,永嘉睁开眼睛,撑着床榻起身,母妃遗愿未成, 何家的仇未报,弟弟的命还捏在沈邵手里,她不能放纵自己病下去。
永嘉沐浴更衣,简单的用了膳,姜尚宫将她昏迷这几日所生的事择重汇报了一下,长公主府无客,赵九打理公主府上下,随她一道从淮州来的芸香,被安置在夕佳楼的一角偏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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