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没预料过,他的师尊会以这样不妙的姿态,问他知不知道崔近月是谁。
这样的问法,说明了天枢长老误会了什么,亦或是崔近月有什么问题。
宋珏下意识便否决了后者,将近两年的相处,没人比他更了解崔近月是什么样的人,即使不究来历,不掺情爱,他也会想要与这个女子为友。
崔近月性子洒脱,却不任性,行事虽无法以常理论之,但从不邪僻,她看起来很是古灵精怪,却对这世间万物都似有种温柔。
宋珏不知她师从何人,出身几何,却直觉她定然曾被宠爱着长大,无论是她父母还是师父,都隆重的爱着她,又给了她最为自在的环境。
否则,她不会长成这样美好的女子。
便是没了记忆,崔近月也落落大方,从不自怨自艾,诠释着活在当下的道理,宋珏并非没自信的人,也不由对她神往。
他会爱上她,简直是理所应当的事。
这样的女子能有什么问题?
宋珏心中闪过各种各样的念头,其实只是短短一瞬。
他迅速理好了思绪,向天枢长老道,“师尊,阿月是在徒儿下山不久后相识的,她被歹人所害,中了毒又受了伤,因此失去了记忆,徒儿不能丢下她不管,便为她取名阿月,将她带在了身边。”
“这一年多以来,阿月都与徒儿几人在一起,一同行了许多侠义之事,她如今尚未恢复记忆,无处可去,徒儿便将她带回了天墟,此非冲动行事,徒儿敢以性命担保,阿月是个侠肝义胆的女子。”
宋珏说到此处时,崔近月清楚看到天枢长老的眉心重重一跳,虽是一瞬,却已然破了他仙风道骨的形象。
崔近月觉得,他估计已经极难以忍受宋珏再继续说下去。
然而宋珏并未瞧见,他倏然朝天枢长老跪了下去,认真道,“另有一事,也需禀明师尊,徒儿已心悦阿月良久,认定她是徒儿未来的妻子,还请师尊成全。”
宋珏本是想带崔近月上天墟后,先让她习惯这里,再徐徐图之,让师尊及其他人都认同两人的事。
他知道师尊不是看重出身之人,即使阿月可能不出自五大宗门,甚至还未忆起师门在何处,也不会不许宋珏和她在一起。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从天枢长老出现后,就似有什么东西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宋珏下意识就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
也因此,他说出了自己心悦崔近月这件事。
便是师尊一时没办法接受,他也有信心能够慢慢打动师尊。
宋珏望着天枢长老,眼神期待又坦然,似乎不管天枢长老答应与否,他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天枢长老却是心下一沉,他看到过这样的眼神,如水一样的平静,却藏着岩浆般的能量,可以燃尽这世间的一切。
他清晰的意识到,宋珏已然情根深种。
宋珏看着是温和有礼,谦谦君子,可他性子其实极刚烈,很难为人所惑,也从不会因人三言两语就放弃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当他爱一个人的时候,一定是因为那人值得爱,既觉值得,那自然无人可以左右他的意志。
天枢长老倾注心血最多的便是这个徒弟,即便宋珏所爱非人,他也舍不得怪罪,那自然,对罪魁祸首更加深恶痛绝。
因此,天枢长老再次看向了崔近月,冷冷道,“我徒儿秉性纯良,难免有宵小想要利用他的良善,只有些人,根本不配他真心对待,楼三少主看着他费尽心思,想让我接纳你,心中是不是正得意?”
楼三少主!
宋珏并其余四人闻言都脸色一变,他们自然知晓楼三少主是何人,只是天枢长老为何会对崔近月说这样的话?
她是楼三少主?怎么可能?
宋珏下意识便想要为崔近月辩解,她却已然叹息一声道,“看来天枢长老是信了柳岛主的话,非要与她一样,认为我是什么楼三少主,还认为我是假装失忆,蓄意接近宋大哥这几位正道弟子。”
“不过我很想知道,为何你愿意相信柳岛主的来信,而不是与我朝夕相处的徒儿所言?难道你认为,宋大哥他们都这么好骗,觉察不出我有没有包藏祸心?”
崔近月面上没有惊慌,只有疑惑,眼中更是纯然的无辜,并无一丝被戳穿身份的羞恼,天枢长老听着她的话,却只觉她是在挑衅。
而她透露出来的信息,已经足够让宋珏五人隐约猜到了来龙去脉,今日之事,是因柳筝而起。
尤其是宋珏,忆起那日柳筝留下崔近月,原来竟是与她说了这些,若他知道,绝不会留下崔近月一人。
“师尊,阿月不可能是什么楼三少主,更无假装失忆蓄意接近我们一说,徒儿非蠢笨之人,不会辨不清人心好坏,柳岛主或有什么误会,求师尊明察。”
孟诗嫣四人此时也再忍不住,都跪了下来,信誓旦旦道,“长老,弟子也敢为阿月担保,她绝不是包藏祸心之人,更从无邪魔外道之举,求长老明察。”
崔近月有些愕然,回头望向他们,那几双真诚的眸子似乎都在对她说,无需害怕,有事一起担。
那是在这一年多中,六人培养出来的默契,无论是对敌还是救人,他们都不曾有过太大争执,观念总是一致,也因此,几人之间的感情才会一日千里,竟是比同门还亲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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