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滋滋收下五个铜币的小费,伸出两根手指:“第一,您可以使用黑发的仆役,他们只要给钱,什么都肯干。甚至,只需要一个面包,就能为您所驱使。”
说完,他才意识到,面前这个面容精致的女士,也是一个黑发人。他噤声,打量她一眼,见她没什么表情,才继续道:“第二,您可以找街上的流浪汉。领主懒得管他们,哪怕是死,也想让他们往死,不打算管的。只不过,他们都是一些懒鬼,骨头早坏了,要想驯服,很困难。所以我推荐第一种,他们贫穷,却并不懒惰,十分努力地为了生活奔波,非常适合您的要求。”
因为黑发人地位低下,哪怕受了不公平,也无处去说,所以可以随意压榨。可以给他们最低的工钱,让他们干最累的活。只要他们还想温饱,还想活下去,总是要引颈待戮的,因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已经约定俗成。
陆溪表情沉了沉,她得到了有用的消息,站起来,对服务员说道:“谢谢您的款待。”
说完,她离开了酒馆。
陆溪心中已经有了想法和思路了,黑发人确实是不错的选择,只不过她不想将他们当做仆役,而是各取所需,他们为她提供劳动力,与她共同建设她的领土,她可以让他们生活安定,满足他们最基本的生活需求。
打工的人已经有了,剩下的就是属于她名下的臣民,可以给她提供税收的所属居民,被她招揽过来的黑发人会成为她的臣民之一,但是还不够。
陆溪没有立即回到酒馆,而是继续走在夜晚的长街上,漫无目的地。
越走越偏僻,街道两边的灯火逐渐暗淡下去,这里人虽然少,到处是人影,却并不繁华,多的是些流浪猫和流浪汉。
借着月色的照耀,陆溪能看到流浪汉的样子。
流浪汉东倒西歪躺在地上,杂乱之中有着地域的划分,每个人躺下的地方都是他们选好的领地,用木炭画出来的界线严格区分,其他人不容许侵犯。
陆溪和其中一双眼对上,发现他的眼睛里没任何的波动。他们面无表情看着陆溪,瞳孔没有光亮,看不到任何活人的神采,反而透露着一股行将就木的老气。
他们这些人饱经风霜,尝够了生活的苦,挨过饿,早就对世界已经没有什么热情和期盼了,不过是凭借着动物求生的本能,继续地活着,麻木地活下去,活着没什么快乐,死亡便没有什么痛苦。
如果有一天,能在睡梦中毫无痛苦的死去,对他们来说或许是一种幸福,是上帝还没有抛弃他们的唯一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证据。
面对忽然出现的人,还是一个干干净净、看上去有些体面的人,他们中间引起不小的骚动,但也只是很小的骚动而已,他们甚至懒得直起身来看陆溪。
只是,有些人认出了陆溪是个身材姣好的女郎,一双眼立即流露出异样的神采。
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这样的深夜,一个独身的女郎来到这种贫民窟,这不是羊入虎口吗?这种送上门来的小羊羔,哪里有不好好享用的道理?
有个胆子大的流里流气的人率先冲上来,想揩把油,可他还没接近陆溪,就被人迎面踹了一脚,几乎把他的门牙踢飞了。
对陆溪来说,抵御外来的攻击,几乎成为了她的本能,甚至先于她的思考,身体就已经做出了该做出的行动,动作利落,力道扎实。
“该死!”那人骂了一句。
因为女郎展露出来的身手,使其他不怀好意的人也打消了念头,不再贪婪的望着她。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能不惹麻烦,就不惹麻烦。要是这彪悍的女郎怒了,打他们一顿,对他们来说都是要命的惩罚。
陆溪懒得理会他,目光继续在人群中搜寻,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一个男人身上。
男人怀里抱着一个满脸惊惧的女人,女人怀中还抱着孩子。他和别人的状态不一样,别人对陆溪的打量,或者好奇,或者垂涎,或者漠不关心,只有他,一直紧紧地盯着陆溪,但是,他的目光是防备的。
不止是目光,还有他圈紧了自己妻子和孩子的动作,都让这个男人呈现出一种防御的状态。
他在防御陆溪。
或者说,他在防御外来者——
防御所有可能伤害到他的家人的外来者。
一个有家室的流浪汉,这可不多见。
同时,一个上有老下有小、同时对自己的家庭有责任感的人对陆溪来说,是好收服、也是她愿意收服的人。
他身上有责任,要养活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就必须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只要给他一点点希望,他就能坚持下去,不会半路不干,而她能提供给他一个比现在好得多的环境,能让他和他的家人生活得更好。
等她做出成绩,让这人和他的家人过得更好了,就会有更多与他相似的人、或者想要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好一点的人慕名而来,到时候,她的版图会进一步地扩大。
所以,收服眼前这个男人,和他背后的家庭,是陆溪要走出的第一步。
陆溪指着他说:“我有事找你。”
如陆溪所想,男人并没有动。
甚至,他圈着自己妻子和孩子的手臂变得更加牢固了一些,也许是陆溪方才的身手吓到了他,也许是他还遭遇过别的什么事,总之,对于陆溪,他明显是更加抵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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