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不好意思笑了起来,面盘子瘦削的缘故,直露出嘴角两道儿细纹。“多、多少钱?”
蜜儿笑道,“还不知道好不好吃,便先不要钱了。”
书生倒也不是贪小便宜的,只是见得那奶酪点心奶白可爱,中间儿一点儿红色馅芯,一个个捏成梅花的模样,精巧别致。奶香甜味儿扑着鼻子来,着实是抗拒不了。书生从蜜儿手中接来一个,吃得斯文秀气,一口一口品着。
蜜儿却望着他那文绉绉的吃相,便觉着滑稽,不觉捂嘴笑了笑,“该得给您拿壶茶来,吃上一下午的。”
书生自知被打趣,方将剩下的糕点一口咬下,囫囵在嘴里,又与蜜儿品道起来,“奶色如白玉,食之尽甘饴。”
蜜儿被逗笑得更甚,“不过一个小糕点,怎还能作起诗来了?”
书生面色一红,也笑道,“多谢小娘子款待,待来日手头宽松些,我再与小娘子送银钱来。”
蜜儿忙着推却,只道这红玉糕还未定价,便就当是试吃了。
昨日朝早卖不完的牛乳,只得做成了奶酪才好放到今天。今儿午后闲来无事,蜜儿便将那奶酪捏出一个个的梅花形状,中间又点了些红豆饴做芯子,微微蒸熟,再取个好听的名字,便就是这红玉糕了。
书生方走,那红玉糕的奶香味儿又引来了一波食客。蜜儿自卖起三钱银子一个。食客们吃过了,还不忘再加几个打包回家,哄家中老人孩子开心。
送走了几位客人,蜜儿方见两个官家小姐行了过来。其一人着鹅黄小敞,容貌娇俏。另一位,发髻上一朵粉色簪花,打扮素雅,虽是一双清冷眸,看起来却是含情。
二人先去了孙氏那里停了停,许是闻见了香味儿,方行来蜜儿这里。蜜儿笑盈盈上去招呼,“二位小姐好,可要试试红玉糕?”
那身鹅黄小敞的小姐碎步过来,先买了两个去。官家小姐吃相斯文,还得让嬷嬷婢子遮挡着。尝过了,却见得那粉色簪花的小姐,提着食盒子行来蜜儿这里。
蜜儿见得那檀木的食盒子精致,却又几分眼熟,轻车熟路问起,“小姐可是想买些回去?”
粉色簪花微微笑着,“买些回去与母亲也尝尝。”说罢便将那食盒子摆来了小案上。
蜜儿取出里头的小盘子,摆好满满三层红玉糕,方放回了食盒子里。“一共是十六个,四十八钱银子。”
粉色簪花与一旁嬷嬷点了点头,便见嬷嬷送了一两银子来,“小姐说,其余的便与你做打赏了。”
官家小姐果真出手阔绰,蜜儿高兴着,她那银钱袋子,又小涨了一笔数目。蜜儿自与人道了谢,方又盈盈送了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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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太阳落得早,马车停在明府门前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黯淡。慈音与香琴一道儿入了明府大门,便要往方氏房里去送点心。
香琴自幼便有些害怕嫡母,便就与慈音说了别,回去自己的院子了。
慈音只带着巧璧,拎着那食盒子,往方氏的惠慈轩里去。巧璧一旁扶着小姐,小声醒着,“老爷身子不好,夫人近日来面色也都不怎么好。小姐这么一去,怕该是要听难听的话的。”
慈音却只淡淡的,“母亲心情不好,便更要吃些香甜的散散闷气儿。”
巧璧一笑,“小姐可瞒不过我们。二爷每日夜里回来,都得去夫人那里请安。这些点心放在夫人这里,让他见得这食盒子、白玉花儿碟子,他便得知晓小姐一番心意了。”
慈音微微叹了声气,抬手一戳那丫头的眉心,“现如今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巧璧了,改明儿你来做小姐罢。”
巧璧笑着认了错,“小姐可莫怪我,我不说了便是。”
慈音见她模样,方露了笑。巧璧自也不提二爷了,只扶着自家小姐,往惠慈轩里去。慈音行至偏堂门前,却听得林姨娘也在里头,许是下午过来说话,还未回去。
慈音正打算进去给母亲问安,行到了门边却忽听得自己的名字,原是姨娘正道,“慈音尚且还能靠着她哥哥,香琴怕也只得倚仗着夫人了。香琴虽不是嫡长,可也算是老爷唯一的亲生女儿,夫人不为她打算,也该得为二爷打算。眼看着日后是那位当家,便就让香琴先与方家将亲事定了,也好与二爷事先寻个靠山。”
慈音听得林姨娘是在与母亲说香琴的婚事,方没再往里去,只悄声退去了门边听着。
她自是记得,香琴自幼与方家嫡长的表兄要好,如今确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岁。林姨娘原是母亲从方家带来的陪房丫鬟,今日来与母亲求的,便该是香琴与表兄的婚事…
方氏小饮完一口茶水,方将茶碗撂下去了桌案上,“老爷今日依旧安康健在,你便如此慌乱,叫儿女们见着了,该作如何想?”
林姨娘连连垂眸下去,听着训斥。
方氏轻扫了一眼她的面色,方继续道,“且不说方家如今在朝堂上也并非稳固,还需得傍着我明家,做不得远儿的靠山。我家嫡长女的婚事还未定,何时便要与庶女说亲了?你便就看着眼前一亩三分地,以为寻得个最好的,便急着让我去说亲?岂不知道自己短浅?”
林姨娘顿时无话,帕子擦起眼泪来,又多说了些赔罪认错的话与方氏听…
慈音见得眼前这番景象,便不好再进去了,只又领着巧璧出了惠慈轩。等回了自己的箫音阁,方让嬷嬷再将那食盒子送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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