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容易了。”
温着炭火上的砂锅牛肉就还剩着一点儿底儿,番茄味儿浓,沉底的牛肉还剩几颗,乘出来便做了面条浇头,煎个鸡蛋,撒上葱花儿。
郭潜饿的急了,面条儿一上桌,便是囫囵一大口。边吃边觉着新奇,这味道酸香浓稠,夹了一口煮软烂的红果儿放入嘴里,赞不绝口。
牛家饭馆儿里一开始生意满,牛掌柜的倒也没在意隔壁。只是刚翻了一台桌,客人便不来了了。反倒是隔壁那门楣都没写清楚的小店儿前头,还候着好几个客。
牛夫人看不下去,亲自出门迎客,“诶,这不还要排队呢。上我们店里吃吧,都一样。”
“不一样。”
“对对对,哪儿能一样?”小妹拉着兄长,“我刚听阿花说,这里头东西新鲜,别处没有。”
牛夫人满脸好奇,往隔壁小店桌上饭菜碗里探了探,“什么东西新鲜?”
小妹笑道,“小老板娘说,那红果儿,叫番茄。”
牛夫人听着耳熟,回了店里拉着牛掌柜的问了问,“可就是上回那姓毕的来卖的?昨日可是他将这丫头送过来的。”
不等牛掌柜的开口,店中小厮却记得清楚:“就是那东西,没错了。”
牛掌柜恨恨啐了一口,这回真是看走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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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了两口肚子,郭潜方想起件事儿来,“小娘子,你这店前还没立招牌。”
蜜儿手中活计儿没停,回话道,“可不是,还没想好。”
“夫子们可有合适的,与我取一个来,我付些银钱也成。”
夜里生意好,方才几桌人,便收下来九百多的铜板来。蜜儿正是小得意的时候,开口便就阔绰了些。
郭潜笑道。“这取名的钱且不收了。”
“我替小娘子去办这匾额的事儿,可好?”
郭家也并非世代书香,原是做木工生意的。到郭夫子这一代,方才开始读书写字。郭夫子考得个秀才,便就开了私塾,成家教书了。剩得郭潜还在往会试上争。只是家中老本行还未丢,几个叔伯都还靠着那门手艺糊口。郭潜便就招揽了这门生意,与自家叔伯介绍过去。
蜜儿自问:“什么价钱?”
郭潜起身去外头看了看门楣上那空空的位置,“别处得要二两银的,我与小娘子收一千五百钱,是木料儿的价钱。小娘子若不嫌弃,这名字我也可以帮您取的。”他自问读过几年的书,也常在西街邻里帮着写信取名,帮衬家用。
蜜儿正愁着小店无名,再好的名声便也传不出去:“那可好。夫子觉着叫什么好?”
郭潜问:“小娘子叫什么名字?”
“李蜜儿。”
“蜜儿…”郭潜低声念念,“这字儿好听,吃食嘛,得甜去心里了!”
云氏捂嘴笑了起来,凑去郭夫子耳边笑着,“阿潜可是有些小意思?”
郭夫子一脸正经,台面儿下自拉了拉云氏的袖口子。云氏这才也跟着几分正经起来。
“那便叫如蜜坊,如何?”
“如意如蜜,日子红火。”
“好听!”蜜儿笑着,“读书人取名儿便是不一样。”
“可我刚开张,也拿不出来那么多银钱。留着手中的,还得周转食材的。”
郭潜道,“都是街坊邻里,小娘子生意做得好,咱也不担心你跑了。若觉着这名儿好,我便去与你张罗牌匾来。等来牌匾做好了,也该是一个多月后了。那时候再与小娘子收银钱。”
“那可多谢夫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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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日的忙乎下来,蜜儿只觉浑身都要散架。
关起店门,收拾好。二叔帮着涮完了盘子。人倒在床上,便就一点儿也不想动了。
可却又惦记起,下午刚将朝早的粉条儿作了一半儿,明早若要开门,便也卖不了几碗。如此想来,正好休市一日,与二叔一道儿先去请两个劳工回来,才好再开门做生意,她方能轻松些。
阿娘说,女子受不得多累,累了容易变老。她小小年岁,还未成家嫁人呢,可不想未老先衰了…
二月春风和煦,一大清早,蜜儿便扶着二叔出门来,手臂里还挽着个小篮子,想来那劳工买卖都在东城门脚下,隔壁便是海市了。顺道儿逛一逛,也好挑些价钱实在的,来做些新菜样儿。
二叔却一路小声与她说道着劳工的事儿。
大周朝的劳工分两种,家室好些的,出来干活儿受雇佣,拿些工钱,日日回家,也不必担心人家的吃食住处。也有些人实在度日不下去的,沦落得卖了身,便就都得养着家里了。好处倒是一次性许了钱,之后的工钱,便也不必许多了。在身边养着,将来也还能买卖。
蜜儿自盘算了翻,她手中如今没几个钱。可又担心着,若雇佣了个人,回家还得与家中父母兄弟说道起来小店儿的事儿。厨房在院子里,二叔尝出出入入,若日子久了看出来些什么,便是麻烦事儿了。
行来市场上,蜜儿便只寻着那些一次性买卖的小奴们看。原还想着雇两个人,眼下也只能先买断一个老实肯干活儿的姑娘,也能与她做做伴儿。
寻得来两三趟儿,不是嫌着年岁太长,便是嫌着面相不老实。这京都城里的劳工再拿来买卖,多半是在主人家干不好的老油条了,蜜儿便就觉着不大稳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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