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只留着周玄赫在殿中。“周玄赫,你可知道,为何朕让你这么快完婚?”
“陛下深谋远虑,臣怎么能猜到陛下的心思…还请陛下明示。”
却听得皇帝道,“明煜他带着明安出了京城。”
“朕怕他回来反悔…”
“……反悔?”
“反悔什么,陛下?”
“他就那么个宝贝妹妹,你觉着,他真想将人嫁给你不成?现如今不过是缓兵之计。他可会真看着你了毁了自己亲妹的名声?朕听闻你在府上为那姑娘作了不少事,既是看重,便是喜欢,你可得将人给朕看好了…不然,休想朕给你再指一次婚。”
周玄赫跪得五体投地,万岁喊了好几声。方被皇帝喊了起来。
养心殿大门外,江弘送走了徐大人,方转身回来,看了看跪在一旁的明远。
“明都督,奴家劝您还是别跪了。”
“您跪这儿若是有用,今儿徐大人也不会被陛下宣来这儿了。”
明远面色枯黄,嘴唇几分干裂,缓缓抬眸起来望着江弘,“江公公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大人给周侍郎算了婚期了,就在七月初二。”
“您啊,还是回府中歇着。这天涯何处无芳草,让明夫人再与您相看几个好姑娘便是了…”
“七月初二…”
明远几分虚弱,颤颤巍巍站了起来。跪得太久的缘故,腿脚发麻,扑地一声,整个人又摔去了地上。
江弘没有要去扶人的意思,炎炎夏日,双手拢袖,端着大总管的架势。他依着皇命来给明远传话,让他好知道周玄赫的婚期。
却见得明远冷冷笑着,又从地上摸爬了起来,方踉踉跄跄往宫外的方向去了。
江弘望着那背影,微微勾起嘴角,方转身往养心殿中复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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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期的消息传来林内阁府上,林家上下便多添了几分喜气。虽不是亲生的女儿出嫁,林夫人自也拿出了几样儿自己当年嫁妆,送给慈音做礼。
“你虽是寄住在这儿的,可也是奉过我茶水,喊过我一声母亲的。成京候还在世的时候,与我家老爷是故交。原本我就办了一些与你做嫁礼的,算是我和内阁大人的一番心意了。”
慈音听得林夫人这席话,自又觉着受之有愧。可老人家一番盛情,是看着已故父亲的面儿上的,她也不好开口拒绝了。只跪下来接了嬷嬷送来的檀木匣子。
“慈音自幼便没得母亲。在明家府上,虽喊主母一声母亲。可其中情分,想必林夫人也该是知道的。”
林夫人听得这话,亦有几分动容。这姑娘过继来了府上这么久,也从未见得明夫人来探过。不仅是明夫人,就连明府上下,也无人来走动。唯有那明都督常来,可他来便来,还带着禁卫军来。将人软禁了这么久,让这么好的姑娘吃苦头…想必就算成京候在世的时候,这姑娘在明府上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却听得慈音继续道。
“若林夫人不嫌弃慈音,这一声母亲,慈音便就此叫下去了…即便日后出嫁从夫,也能回来林家与夫人和内阁大人尽一份孝心。”
林家子女众多,贴心又懂事的,却是难得。林夫人忙亲自起了身,将慈音扶了起来。“傻姑娘,你说这么重的话做什么?”
“这声母亲,你爱叫便接着叫。我还正发愁,少了个好闺女儿呢!”
慈音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眼前的林夫人虽上了年岁,可眉目之间依旧炯炯有神,嘴角总是微微浮着,时时都挂着一抹笑意。那双眉眼之中的慈爱落在她面上的时候,慈音有些没忍住眼泪,直扑入了林夫人怀里,轻轻再喊了一声,“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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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指婚以来,周玄赫格外地神清气爽。如今定了婚期,更是生了几分上进。日日早朝回来,不是闭门将自己关在书房之中,就是陪着老太太一起准备大婚的礼数用度。
毕竟是陛下亲□□代的,让他将人看紧了。自打他那阁老老子过了身,皇帝陛下对他处处敦促,除了君臣之仪,他也早在心中认了这个兄长,别人话都能不听,兄长的话不能怠慢,他得把未来媳妇儿看好了,不然可得一辈子没老婆…
府中伶人见得公子爷生了心性,到底几分唏嘘。养着她们的时候,还是一副顽劣皮相,果是真要讨老婆了,便就将好性子都留给了将来那位…
可唏嘘归唏嘘,包袱得照样儿收拾。她们被好生好气养着府上这么些日子,到底是受过别人恩惠的,如今拿了钱财,好聚好散。有的自寻得了下家,有的自打算回去烟柳地里,再捞几年的银钱。左右这一辈子的贱籍,真要嫁人,也只能与人为奴做妾。
眼看的伶人们散得七七八八,周玄赫方去了趟枢林轩,早前答应了昭儿的事儿,眼下还得有个交代。
明煜走后,昭儿自还留着枢林轩里打理。左右伶人散的散,走的走。公子爷也没与她另外安排什么差事。
周玄赫寻来的时候,却见得这枢林轩的小屋打理得很是整洁干净,似是时时刻刻等着有人回来住下似的。周玄赫心中刚有些若有似无的猜测,却见昭儿迎了过来。
“公子爷可肯来看我了。”昭儿将人扶着坐下,方寻去一旁添了热茶来。“可是有什么好消息了?”
周玄赫自将人也拉着坐下。“你的事儿,我可是放在心上的。你姐姐也开了口,我怎么敢怠慢了。”说罢,他便将近日打听得来,京中正在招纳妾室的大户人家,一一与昭儿说了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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