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问身子好多了,只要不是动手动脚的,总得给那闹事儿的几分苦头瞧瞧。
“诶,客人吃醉了。每间厢房去吵着呢。”
蜜儿听得,直绕开丁有往楼里去。丁有忙喊,“您可慢着点儿。”
“慢着呢,摔不了。”
蜜儿再问,“吃得起后头厢房的,可是什么贵客?是什么身份的,可打听得来了?”
“哪儿有什么身份呀,就是个穷酸书生,不知哪里发了笔横财,约了楼里的厢房,便来喝酒了。谁知道,一喝就疯!”
蜜儿拧了拧眉,路已经寻到了楼里,果真听得楼上一阵吵闹,又见得三五正经的食客,正从楼上下来,面上几分不爽。见得蜜儿,几个认得的抱怨起来,“掌柜的,原这儿最是清净,我们才约着谈事儿的。怎的今日来了个那种不入流的人?”
“不好意思,让您可受惊了。改明儿来,与您打个半折。”
蜜儿陪着礼数笑道,“我现在便去收拾收拾上头的乱子,下回必定不会了。”
“掌柜的果是地道。”食客听得半折这话,自是补偿了几分心中的亏损。方与蜜儿拱了拱手,才出了门口去。
蜜儿直寻来楼上,只见得一身方帽布衣,正把自己往绮罗香里塞。
绮罗香这厢房,蜜儿布置来专招待女客的。眼下坐着的,是城北几个贵家小姐…怎经得住那酒鬼这么闹。
蜜儿吩咐丁有,“去拿棍子和绳子来。不行就把人绑出去。”
丁有忙应了声,才吩咐刚走过的小厮去办,“我得跟着掌柜的,掌柜的,咱过去吧。”
蜜儿点了点头,便协着丁有进了那绮罗香厢房。几个贵女早被吓得躲去了角落里,蜜儿忙将人安抚了番,便见丁有已经过去拿人了。
那闹事儿的被酒熏得一脸通红,笑得如同一堆烂泥…嘴角还残留着些许呕吐物,身上也隐约看得出几处印记…狼狈成这般,莫非是一个人来喝酒不成?蜜儿心里起了疑。
好在人已经醉如一滩烂泥了,没等小厮送上来绳子棍子,丁有便将人扶了出去。
几个贵女自也嫌着晦气,叫人来结了账,预备要走了。蜜儿依着方才的法子,许了人家下回来的半折,这才救回来几分口碑。
蜜儿将贵女们送下了楼,又喊着吴楠去将小姐们的马车备好。等得贵女们上了马车,蜜儿方算是送了一口气。
迎面一阵秋风来,方出来得急,她身上没披厚衣服。喉咙里发着干痒,方扶着木头门框咳嗽着两声,手腕儿上便紧了紧,有人来扶着她。
蜜儿目光落在那手背上,肤色白皙,底下血脉隐隐浮现,手掌比她的大一倍,指头却是根根修长的。眼熟之下,她自抬眸,果见得一双清冷眸子里泛着几分情绪,“怎么出来了,你?”
“方里头出了事儿。吓走了好几个雅间儿的客人。”
蜜儿说完,便见他拧了拧眉头。她的手也被他收去了掌心里。
明煜转背喊着几个禁卫军跟着,又拉着蜜儿往楼里去,问起她来,“是什么人?可有来头?”
蜜儿摇头,“就是个醉书生,闹着几间厢房不得安宁。好似也没什么大来头。”
二人上来二楼的时候,便听得小厮们交代,丁有已经将人拖回去了原来的厢房。蜜儿自带着明煜过去。
推开半边合着的门,书生已经在地上烂成一摊了,偏生丁有不想多呆,直挡着半边视线,本着非礼勿视往外头出来,“掌柜的,这事儿可麻烦了。我、我还是先出去罢!”
蜜儿原还不大明白,等丁有出了屋门,视线便直直落在角落里衣衫不整的姑娘身上。那姑娘生得面熟,蜜儿一眼便认得出来,是那叫昭儿的!只是眼下,昭儿似已被吓得花容失色,发髻歪歪斜斜,发簪正握着手里,好像还曾经自卫过…
人在她的如意楼里出了事儿,眼下还当着二叔的面儿。
蜜儿还未来的及想清楚,该做什么反应。便就被二叔拉出来了房门外头。“这事儿与你无关,我来。”
“……”与她无关?那与他有关?这阵子他待她的好,可是都白费了?
蜜儿心中几分不安,却是被他一把关在门外。二叔却没一个人进去,反倒是将几个禁卫军全喊了进去。到底,也不会什么授受不清吧?
明煜入来厢房,看着地上的人。“说吧,是怎么回事?”
昭儿见得人来了,哭了出来,“这位相公包下我唱曲儿,来了这厢房里,却…却…”昭儿哭得泣不成声,似是有苦难言。
蜜儿在窗外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大人…大人救救我吧。”
蜜儿自挠着心,不觉又咳嗽起来两声。可不过一晃眼的功夫,那房门便被禁卫军又打开了。原本那衣衫不整的昭儿姑娘,被禁卫军取了披风裹得严严实实的,从屋子里抬了出来。那醉汉,也被最壮的两个禁卫军架着,往外头去。
明煜最后从屋子里出来,方看了看窗外立着的人。
“有没有精神,随我去镇抚司一趟?”
“……”她、她又没有做错了事儿。去镇抚司做什么,会不会晦气…
她反正没答应,那人却也不理她答不答应,便就牵着她手腕儿往楼下去,“走。”
“我那儿备着上好的普洱与你暖暖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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