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盈做了个深呼吸,心想,秦太后应该是看到霍致峥的信,思念过甚,才哭泣的吧?
对,一定是这样的。
她捏紧那封迟来的信,稍定心神,安慰着秦太后,“母后,您别哭了,哭久了仔细伤眼睛。”
秦太后望向她,颤颤巍巍朝她伸出手,“昭妃,你坐、你先坐……我有事要与你说。”
宋清盈坐下了。
秦太后嗓音沙哑,一个音节还没发出来,眼圈就红了,强行调整好情绪,一开口,泪水又落了下来。
如此几回,宋清盈的眼眶也不禁酸了,也不知道是因为看不得旁人落泪,还是……意识到了什么。
她不想往那边去猜。
可秦太后到底还是说了出来,“阿峥、阿峥他……他……没了。”
一句话说得支离破碎,就像宋清盈被击得四分五裂的心。
宋清盈只觉得耳边轰隆一声炸雷,大脑都变成空白。
没了?
什么叫没了?
她坐在座位,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甚至连眉头都没皱,只有那碎珠般的泪水不受控制的从眼眶里滚落。
霍致峥死了?
怎么会呢,怎么会这样……
她不信,不想去信。
“母后,你这从哪听得消息?大军不是势如破竹,一直在打胜战吗?陛下他怎么可能……不会的,一定是谣言。”她尽力维持着声音,黑眸定定看向秦太后。
秦太后哭得更伤心了,“今日刚传来的消息,同这些信一同送来的。”
“可能是谣言,传错了,或者那个传信的人是奸细?是谁传信的?来人呐,把人给我传上来。”
秦太后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
还是身后的嬷嬷站出来,眼神悲悯的说,“昭妃娘娘,传信的……是福禄总管。他一路赶来,跑死了三匹马,传完话就累晕过去了,这会子正由御医照看着呢。”
语毕,嬷嬷看到昭妃眼底的光好似被冷风吹过的蜡烛,啪一下就灭了。
纤细的手指快要将薄薄的信封掐烂,宋清盈静静地坐着。
忽然,她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把秦太后他们吓了一跳。
“昭妃,你这是做什么?”
“怪我,都怪我……”宋清盈双目无神,喃喃道,“我就该拦着他,不让他去战场的……怪我……”
秦太后走到她身旁,捉住她的手,泪如雨下,“不怪你,这怎么能怪你。战场上刀剑无眼,谁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不,不是的。
宋清盈的嘴唇微动,无声道:她是知道的。
原书里明明白白写了,武帝死于与戎狄交战之中,其侄霍淮即位。
她是知道他的结局的,可她明明知道他去战场上会死,她却抱着侥幸,想着剧情都改变了这么多,她自己的命运、霍蓉儿的、桑桑的、林瑶霜的命运都改变了这么多,没准霍致峥的命运也能改变呢。
可现实教她做人,教她不要心怀侥幸。
她该拦着他的。
他不去,就不会死。
自责、愧疚、伤心、绝望,种种负面情绪如丝丝缕缕阴霾织就的牢笼,紧紧地笼上她的心,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宫室里,两个同样悲伤的女人对坐着,窗外是簌簌的落雪声,湿冷的寒意无孔不入,带来一种刺骨的疼。
也不知过了多久,殿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丞相白晁与护国公赶了过来。
见着太后与昭妃悲恸的模样,吓了一跳。
秦太后屏退宫人,语气疲累的将皇帝牺牲在战场的事说了。
白晁和护国公皆如遭电击般,立在原地迟迟难以回过神,好半晌,俩人才“噗通”跪下,眼含热泪,哀哀喊着“陛下”。
秦太后才干的眼泪,又被惹了下来,哭得稀里哗啦。
宋清盈神情麻木的看着他们哭,等他们哭得差不多,有宫人在外传话,说是福禄总管醒了。
宋清盈眼皮颤动,“赶紧将人带来。”
她要问清楚霍致峥到底是怎么没的。
福禄总管被两个小太监扶着上来的,他原先身形是有些富态的,如今却瘦了好几圈,人也黑了,看得出吃了不少苦头。一见到秦太后和宋清盈,他就趴在地上磕头,哽噎道,“太后,昭妃娘娘,陛下他是遭人暗算的啊!”
此言一出,殿内几人皆变了脸色。
“到底是怎么回事?!”宋清盈急急追问。
福禄总管将那日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原是在云州,朝廷军与阿赫舍带的主力部队对上,阿赫舍连吃了三场败仗,落荒而逃。见云州局势稳定下来,霍致峥便命卫承昭带一万兵马撤离云州赴闽洲平叛。
“卫将军他们天不亮就走了,为的就是不引起戎狄的注意。哪曾想才到晌午,就有小兵赶回来求救,说是阿赫舍他们在龙尾山设下埋伏,偷袭卫将军的兵马。陛下闻讯,当即领了五千精兵增援……不曾想……”
福禄总管捏紧拳头,恨声道,“不曾想卫将军的亲信龚恩竟是个通敌卖国的叛徒!是他给戎狄报的信!陛下一到龙尾山就察觉到中计了,可惜后路已经被阿赫舍的骑兵堵住了……后来……陛下和卫将军殊死奋战……陛下他被敌军逼到山坡,身中数箭,滚下山林。卫将军也身受重伤,险些没命,多亏穆将军的军队及时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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