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得起身,袖子又在一瞬被抓住。
感受到手边的阻力,宋清盈咬唇,还有些气,但那气也消了一大半,只是嘴还硬着,“拉什么拉,我不远万里来找你,你看都不看我一眼,还拉个什么劲。”
“小没良心的。”
磁沉的嗓音听起来有些沙哑PanPan,还有几分艰涩。
宋清盈一听到这声熟悉的声音,泪水又差点没绷住,她吸了下鼻子,“你才没良心,我要真没良心,知道你的死讯,我就该捐款逃跑,火速改嫁……对,还得带着新夫婿给你上香,就跟你对着干!”
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无奈的笑。
“你还笑得出来,你这人……”宋清盈无语的转过身,当看到男人的面容时,剩下半截话直接卡在了嗓子眼,“你……”
只见他英俊的右脸多了一道疤痕,那疤痕大概七八厘米长,自眼下横向耳侧,已长出新的皮肉。
像是上好的玉璧上多了一道裂痕。
“不好看。”霍致峥抿唇,将脸侧过去,黑眸低垂,“从坡上滚落时,被石头割破了。”
宋清盈一怔,表情变得不知是哭还是笑。
她重新在床边坐下,朝他伸出手。
霍致峥下意识躲开,不想让她碰。
宋清盈一把按住他另一只手,明明想装出凶巴巴的恶霸模样,可张嘴的声音却软软的,还带着哭腔,“你哪里我没碰过,现在摸个脸都不让了?”
霍致峥语塞。
宋清盈的手再次朝他伸去,这次他没躲。
纤细的手指轻落在那道凸起的疤痕上,宋清盈嘴巴一撇,鼻音更重了,“疼不疼?瞧我问的蠢话,肯定很疼的……”
霍致峥眼波轻闪,“不疼了。”
“你开始不肯看我,就是因为这道疤?”
“……怕你嫌丑,不喜欢了。”
宋清盈气得瞪他,脸颊也鼓鼓的,“我是那样的人吗?”
霍致峥平静抬眸,认真的眼神似乎在无声答:你是。
宋清盈,“………?”
她刚想反驳她才不是这么肤浅的人,话还没出口,她忽然想起曾经有一回,他问她,他变丑了,她是不是就不喜欢他了。而她的犹豫,害得她被惩罚得第二天险些下不来床。
啊这……
宋清盈心虚的摸了下鼻子,在霍致峥说话之前,朝他怀里钻去,牢牢地抱住了他,“不丑,一点都不丑,还是很好看的,显得很威猛,看起来更不好惹的样子,嗯,很有男人味……总之,我喜欢,很喜欢!”
感受着怀中柔软馨香的身躯,霍致峥迟疑片刻,也抬起手臂,抱住了她,“真的?”
“真的,比真金还真!”她依恋的蹭了蹭他的胸膛。
原来,真的爱上一个人,外貌就没那么重要了。
只要他还是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霍致峥轻轻拍了下宋清盈的背,“外面还有人?”
宋清盈这才记起这档子事,依依不舍的从他怀中出来。
她坐直了身子,将朝中如今的局势,与戎狄大战的结果,以及如何从阿斯诺那里得知他的下落,如何从京城寻到这里的事,通通与他说了一遍。
“母后、蓉儿和福宝他们都在宫里盼着你回去团圆。”她握紧霍致峥的手,嘴唇微扬,漆黑莹润的水眸含笑望向他,“陛下,我们一起回家。”
第119章 我要跟你一起睡
夜路难行,宋清盈原打算在小木屋里将就的睡一晚,“真的没事,你都住了这么久,我住一晚也没关系。我又没那么娇气,先前我们山洞都住过了,这情况还能比那差?”
可霍致峥不愿。
他难以启齿,屋里味道重,他身上的味道更重,草原上条件艰苦,寻常人冬天洗一次澡都费力,何况他身上伤痕累累,最开始一个月翻身都难,整日像具尸体般躺在床上苟活着,活得毫无作为人的尊严。后来伤势稍微好转,他能动弹,但伤口不能碰水,条件也不允许他能痛痛快快洗漱一番。
上次沐浴,他记不清是半月前还是多久,在这木屋里活得日夜颠倒,语言不通。所谓活着,也只是活着而已。
这般狼狈不堪,他不想让她见到。
“你去马车上睡一晚。”霍致峥握着她的手,温声道,“明日一早,我们回去,嗯?”
宋清盈抿了抿唇,眼睛定定的望着霍致峥。
她从霍致峥躲避的眼神中,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小时候因为住在破房子里,跟着奶奶翻垃圾桶捡垃圾,有小朋友要找她玩,她却自卑不敢上前,怕小朋友闻到她身上会有垃圾的味道……
他,是那样一个骄傲的人。
宋清盈鼻头一酸,手指紧掐着掌心,努力平息着胸腔跌宕翻滚的情绪,瓮声瓮气道,“好,那我去马车上。你……你先休息吧,我还得去跟巴雅尔他们道句谢谢。”
说完这句话,她“唰”得一下站起身,也不看霍致峥的表情,脚步匆匆的离开屋内。
不能再继续待下去。
她怕再待下去,眼泪会控制不住的掉下。
然而一出屋子,干燥且透着凉意的寒风迎面抽来,宋清盈的泪水“啪嗒”的往下掉。
她再也忍不住,掩面哭了出来。
站在门边的侍卫长与副手面面相觑,最后选择默默站远,眼观鼻鼻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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