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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穆砚之笑了起来,他长眉入鬓,桃花眼狭长多情,不笑时亦像在笑,如今笑起来更是让人如沐春风,待他开了口,更是让人心生亲近之意。
    “孤前半生身世坎坷,总想若有个兄弟在侧互相扶持,日子也能好过些。如今想来定是老天开眼,听到孤的心声,让孤与雍王相遇。父皇放心,孤定与雍王兄友弟恭。”
    他这一番话言辞诚恳,说到难过处声音中自然带上了几分哽咽,眼眶还有些微红,听的人无不动容。
    反观雍王穆碀之,梗着脖子一言不发,两人表现高下立见。
    安庆帝眼中含了不满,望着穆碀之,“怎么,雍王可是不乐意?”
    潘皇后推了推穆碀之,强笑着圆场,“陛下恕罪,雍王早起受了点寒,身子不舒服,但怕扫陛下和太子的兴致,强撑着来用膳。”
    穆碀之不情不愿点了点头。
    安庆帝神色难辨喜怒,点了头不再计较,自顾自和穆砚之说起话来。直到金銮殿外夕阳西下,天边全部黑透了,这顿食不知味的晚膳才算结束。
    膳毕,众人向安庆帝跪安,依次退下。
    穆砚之慢悠悠落在最后走出金銮殿,天边一轮弯月悬挂,月光洒在白玉石铺就的石阶上,泛着清冷的寒意。
    石阶上正站着一身华服的潘皇后,她好似在等穆砚之。
    ”母后。”穆砚之拱手行礼。
    潘皇后直直盯着他,目光森冷凛然,在她的视线中穆砚之不为所动,姿态仪容毫无变化,甚至连唇角勾起的弧度都没有改变。
    “太子真是好手段。”潘皇后收回视线,不冷不热来了一句。
    “儿臣不知母后何意。”
    “但是。”潘皇后上了一旁等候的辇轿,居高临下盯着穆砚之说道:“来日方长,太子可别高兴的太早,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赢家是谁!”
    穆砚之再次笑了起来,但幽深黑眸中笑意并未到底,“母后所言极是,儿臣恭送母后!”
    他目送潘皇后缓缓离开,笑容也像春天里的雪,迅速消融。垂下头他摩挲下腰间玉佩,吩咐下人,“回宫吧。”
    东宫,历代太子居住地,自安庆帝登基后一直荒废,在今年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
    东宫殿宇重叠,檐牙高耸,屋檐上覆盖着琉璃瓦,在月光下泛着寒光。大殿中灯火通明,殿中柱身雕龙刻凤,花纹繁复奢靡。
    任谁见了都要感慨,安庆帝对太子可真是用心之极。
    穆砚之下了辇轿,进了殿中,一旁等候的大太监朝安立即迎了上来。
    朝安虽是太监,但面容坚毅,并无娘气,只是声音略有些尖,他压低嗓音,“太子殿下,林掌柜等了你许久。”
    穆砚之并无意外,点头径直进了里屋,林掌柜正端坐在案桌旁喝着茶,见他进来忙起来行礼。
    “不必了。”穆砚之作了个手势制止了他,撩起袍子坐在案桌对面的鸡翅木嵌大理石圆凳上,朝安忙给他倒茶,随后退了出去。
    九制荷叶烛台上蜡烛摇晃,昏黄的烛光洒在穆砚之露出疲态的脸上。
    林掌柜悄悄打量着,心下感慨。斗转星移,三年已过,曾经的少年已经长大了,如今的穆砚之再无半分曾经顾府二少爷的痕迹,他头戴玉冠,身上着了身藏青绣银丝山水纹的襴衫,腰间配着夔龙云纹环佩,高贵脱俗,萧萧肃肃。
    他一双狭长的桃花眼总是温文尔雅,唇角温润含笑,鼻梁硬挺,长眉坚毅,俊美无俦。
    再找不到半分当年的落魄模样。
    只是今日穆砚之眉头紧皱,露出几分倦意。
    林掌柜轻声问:“殿下刚和陛下一起用膳,难道有什么事?”
    穆砚之呷了口茶,摇了摇头,“同以往一样,雍王脸色有些不快罢了。”
    “雍王一贯如此,有什么都摆在脸上。”林掌柜哂笑,“陛下疼爱殿下,不仅追封小姐,更是为林家平反,平日里但凡有些好东西,都要送一份到东宫。殿下形势大好,雍王定是心里着急。”
    穆砚之缓缓撂下茶盏,从喉咙中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
    林掌柜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开口:“可是属下哪里说的不对?”
    穆砚之站了起身,行到窗牖边,推开支摘窗,似是无意的向外望去,随口道:“你说的倒也不错,陛下待孤极好,好的如同将孤置在火上烤,放入油锅里炸,好的孤消受不起。”
    最后几个字他声音压到极低极低,林掌柜却听的分明,额间不由渗出汗珠。
    第六十一章 信
    窗牖外一轮弯月挂在天际,月光如轻纱,铺散下朦胧的梦境。
    穆砚之的声音伴着风声,散落在林掌柜耳边,“陛下看似为林家平反,可当年之事查来查去,只查到了外祖父的下属,李元石身上。刑部给出的结论是,李元石嫉妒外祖父压制他的才能,才一时鬼迷心窍,制造了那些信件,偷偷放在林家……”
    “呵。”他嗤笑一声,玩味的看着林掌柜,“你觉得这可能么?一个从五品的小官,家中几代务农,只他科举出身,考中了进士,居然知道怎么伪造胡人的信件,连笔记和印章都一模一样,又能悄无声息的放到林家书房中……”
    “这一切岂不是太巧了?”
    林掌柜额头汗水涔涔,声音有些沙哑,“确实……有些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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