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营帐显而易见的少了很多,应是前些日子御林军与东皇一道走了。
也好也好,东皇一走,她也不用再顶着一身伤痛,还要绞尽脑汁与她虚与委蛇。
她做贼一般躲在营帐后,乘着四周没人的功夫,一点点朝着上方山道的营帐挪去。
如今留在西山的,多是那些还在调查刺客的御史和大理寺官兵,多数都参与了两日前那场搜山。
经此一战,估计不少面孔都认识她这个单枪匹马就跑去逮刺客的莽人。
她可不想走到一半被人认出来,又被提回床上。
待到天空隐约布上一些不甚明亮的星子,山道上稀稀拉拉的点起灯火,她才得偿所愿的偷溜至医营。
乘着没人,她猛地掀起门帘,喜不自胜的成功摸进目的地。
“……阿姐?”
医营里唯有香城一个病人,如今他正坐在床上,手里还捧着一卷文案。
昔日的马尾碍事,便散下来,草草用白色的布带子扎住,垂在胸口,给这少年人平添出几分乖巧。
他似是没料到连灵会拖着一身伤口,出现在此,面上惊讶无比:“……阿姐你怎么……怎么过来的!没人看着你么!”
“他们和我说你不碍事,可我还是有些放不下心。”
她见他虽然还是有些虚弱,但精神挺好,顿时松了口气,随即有些心虚的搓搓手:“毕竟……你看我晕过去之前,你的状态实在是太吓人了。”
香城看着连灵这一身伤,眉毛登时拧成一道结:“这么重的伤还偷跑出来,我看你是活腻了。”
他说完,随后难过的吸了吸鼻子,连忙低下头在自己的床边挪出一片空位来:“阿姐你别站着了,快过来坐!”
“坐?我就过来瞅瞅你,还能等着你家丹月回来,当场逮捕?”连灵挑了挑眉,得意一笑,转过身掀起帘帐便要走:“你当我傻,我现在目的已达,立马就跑!”
“月儿去搜山了,说是再筛查一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香城赶紧说道:“阿姐莫要急着走!我还有事问阿姐!”
“相思有啥想问我的?”她这才松开帘布,有些好奇的问。
“当晚,阿姐与那贼人在营帐内,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
连灵一怔,后背顿时出了一身冷汗:“……我……”
她尚不确定杜叶是怎么与他们解释的,万一与她所编的有出入,很可能被主角两人抓住纰漏。
“……杜叶公子,应该和你们说了呀?”她回过神,连忙装作疑惑道。
“他说了。”香城目光分外冷静的看着连灵,凝视着对方有些游移不定的目光,半晌后轻笑道:“可我更想听阿姐再说一遍。”
“为何?”连灵额上沁出细细的汗。
“阿姐可是救了我的命,杜叶公子只讲了个梗概。”他视线落到连灵外袍下若隐若现的白色绷带,眼底闪过一抹痛惜,很快便继续笑道:“我想好好听听阿姐的英勇事迹!”
“现下不是谈话的时机,我以后再好好与你讲!”连灵犹豫片刻,只好勉强笑着回道:“找个时间备好茶点,我非得和你吹一晚上的牛。”
香城将她眼底的几分不安和慌乱看在眼中,许是身心伤痕未愈,她有些疲于伪装,才教他如今看得这般清楚。
“阿姐真不愿与我说?”
“我现下方醒,应该是那夜磕着脑袋,如今有些记不清,还得给我些时间才能想起来。”
他微微抿唇,随后乖巧的点头:“好,想来阿姐如今当务之急,是在床榻好好躺着。”
连灵松了口气,当即重新转过身:“那相思也先休息着,我就……”
“李太医!杨太医!!”
香城忽然高声道。
“好你个相思!”她头皮一炸,当即不管不顾,一瘸一拐就要溜。
“我怎好让阿姐一个人再回去?”相思笑嘻嘻的,眼看着两个女子奔入帐中,将她架住。
“麻烦两位太医,叫人拿副担架,把王爷架回去。”他一改刚才的平静,似是看连灵那一副狼狈模样起了兴致,幸灾乐祸道:“最好把她绑床上,省的到处乱窜。”
“王爷!你这番走动,可看见腰腹处又开始渗血!”
“亏得你站得起来?你这膝盖都肿成馒头了。”
两个太医一个责备,一个感慨,当即将不停挣扎的连灵拖上担架,扛出了医营。
待到帐中重归平静,香城这才合上书本,缓缓从床上起身。
他身上毒素已解的差不多,现如今短时间下床走动是不大碍事的。
掀开布帘,他先看了看下方山道那三个人影,苦笑着轻轻摇头,随后转过身看向一个侍卫:“可否帮我去传个话?”
“香城评事?有什么吩咐?”
香城微微垂眸,似是思量了片刻,随后才道:
“劳烦你去连王门口守着,待到看见杜叶公子回来,便带他过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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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帐外雀鸟返巢,万籁俱寂的时候。
香城才等来了他。
带杜叶前来的侍卫如今也有些困了,将人带到后,便打着呵气告退下去。
帐外已然漆黑,灯火已熄,他披着灰色的外袍,背后背着一个草药筐,正无言的站在门帘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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