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林琛第一个不高兴起来,那些打量着他妹妹的人不少都是平时的酒肉朋友,这会当着自己面这样肆无忌惮地看他林琛的妹妹,真是让人不悦!
于是林琛皱起眉头,“干什么你们?”
“看见子琛,高兴。”那些纨绔子弟笑眯眯看着林琛,“怎么着子琛?今儿晚上……”
“你们到外头去等着我。”林琛爱喝酒,平日里更喜欢和这些纨绔厮混,但是佛门中不方便说这些,便抬起下颌示意了一下。
林玙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然后轻柔地伸出臂膀护住林枕棠,“走,棠儿,我们进去。”
贺乾渊则冷漠瞥了一眼众人,率先第一个抬脚进殿。
进了主殿,大家顿时都不说话了,只闭着眼睛虔诚跪拜。
贺乾渊第一个拜完,然后便出了殿,不动声色地四处打量着。
犹记得,那时候他们在边关苦寒之地挣扎,连棉衣都是求而不得的奢品,而这边的纨绔,一块缎子却是千金难求……
这便是大齐。
贺乾渊无意识地伸出手去轻抚装点在剑鞘上的剑璏,那是一块螭虎纹羊脂玉璏,因为经年累月的杀戮血气,已经不复当初那般剔透纯净的玉质了,而是蒙着一层血色,内里也养出不少血沁。
这般成色,已成血玉。
而血玉,亦是邪玉。配邪玉者,或许,早已走火入魔,万劫不复。
身侧突然响起了林玙歉意的声音,打断了贺乾渊的沉思,“璟之,我和林琛有些事,枕棠就由你送回去了,劳烦你陪她一同坐马车。”
林枕棠站在林玙身边,脸上的表情也是不情不愿,大哥哥要去见与他结亲的吏部左侍郎的嫡女吴清秋,二哥哥则早就约好了人喝酒,最后自己竟然无人看护,只能托付给贺表哥。
而自贺表哥来,他们甚至还连一句话都没说过呢……
“好。”贺乾渊淡淡点头。
回马车的路上,林枕棠也不怎么说话,贺乾渊则根本不说话,于是二人一路无话。
但这一路走来,林枕棠突然觉得贺表哥过得也很辛苦,路边那些女子都看着他窃窃私语,目光景仰又爱慕,自然的,也有不少打探地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被看得浑身难受,只低着头快步往前走。
贺乾渊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些炽热秋波,他目不斜视,大踏步往前走,也没发觉身旁的小姑娘几乎是一路小跑的跟着他。
林枕棠紧紧转身身旁侍女青鹊的手,防止自己因为跑得太快而摔倒。
青鹊偷偷摸摸瞪了一眼贺乾渊,心下啐了一口,暗骂道自家小姐这样温香软玉的娇人在侧,那呆子居然全然没有怜惜,长得俊有什么用,还不是个傻子。
终于到了马车旁,林枕棠已经快要上气不接下气了,但碍于仪容还强忍着,此刻,她一张俏丽的小脸已经涨得粉嫩,素衫薄汗,靡颜腻理,惹人侧目。
贺乾渊正准备上马,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便看着林枕棠。
林枕棠还没缓过来,青鹊便拉了一下林枕棠的衣袖,她这才明白过来,扶着青鹊的手上了马车。
马车上,林枕棠和青鹊坐在一侧,贺乾渊坐在对面。
双目平视前方时,贺乾渊便看到了对面的林枕棠,昨日他没有注意到她,还是今日才知道这个叫林枕棠的女子,是自己的表妹。
不过昔日他在军营中,倒是常听人说起左相家的女儿螓首蛾眉,艳质倾城,想来该是这一位表妹。
他看着林枕棠的眼眸微沉,一双眼睛突然变得空洞又阴暗。
娇养在深闺的美人,想来也是个弱不禁风的娇花罢了。
他的面容在这刹那掠过一丝冷厉,但很快又恢复到面无表情。也就在此时,一直跟在马车侧的秦羽在马车外低声禀告道:“将军,李副将来了。”
李副将李鹤,他的左膀右臂。
贺乾渊的指尖略微蹭过腰间的玉璏,他知道李副将这个时候来,定是有什么事,于是道:“马车先停下,让李鹤进车来说。”
听到他们要议事,林枕棠咬了咬唇,有些犹豫该不该出去。身侧的丫鬟正在打盹,她准备喊醒青鹊,让她搀扶着自己出去。
“你留下。”贺乾渊看了她一眼。
这个女子已经知道李副将来找过自己,日后若消息泄露,也将必死无疑,不如留下算了。
“大将军。”李鹤抱了抱拳。
“讲。”
“启禀大将军,猃浑战俘有作乱的心思。”李副将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他看起来剑眉星目,正气凛然,此刻正皱着眉头禀告,“卑职查探,约六百来人有反心。将军觉得该怎么办?”
“哦?”贺乾渊冷漠地开口,他微微眯眼,伸出手把玩着玉璏,压低的声音中充满恶毒,“造反么……”
他可能是想到了什么,微微出了会神,但很快,他又冷哼一声,“罢了,不过废物,成不了什么气候。”
“那将军的意思是……”
“齐律上说谋逆之罪,该当如何?”贺乾渊声音轻柔地反问。
“诛九族,行凌迟……”李副将有几分犹豫,“只是这些战俘只是有造反之势,还未来得及……而诛九族的话,两千战俘中会有无辜受牵连之人……”
贺乾渊根本没有在意这些,他只是森然地轻呵一声,“若是凌迟之刑,那今日已然来不及,那就明日吧。明日,我要见刑场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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