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却上了心。
如今真演上了,更是两只眼睛摄住了台上,心里又是紧张又是期待。
上台前,小玉仙、孟屏儿她们就已经互相握紧了手,彼此勉励了一番。
大梁的戏剧演员并不局限于男性,也常有女旦。女孩儿们穿着单薄的戏服,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靠抖取暖。谁的衣服皱了,就帮忙伸手牵一牵,谁的珠翠歪了,就帮忙扶正了。
“这回可不能掉以轻心。”孟屏儿口中直冒白气,露出个笑容来,“咱们感念欣欣子先生的恩德,欣欣子先生这么信任我们,可不能让先生失望。”
小玉仙笑道:“谁若是出了岔子,到时候我可饶不了你们。”
靠说说笑笑释放着压力,女孩儿们纷纷笑作了一团。
说实在的,唐舜梅的审美水平实在是令人望尘莫及,拍马也赶不上。
阳春白雪、下里巴人,结合得是圆融天成。
不论唱腔,光看这舞美设计,就令人如痴如醉。就妙的是这雪夜月光,灯火交融的天然布景。
在这漫天飞雪的琉璃世界中,唯有这一抹绮艳的红。
薛纨出场的那一瞬间,所有人几乎都看痴了。
就连陆承望也愣住了,看得目不转睛。
大雪纷飞中,灯火盛张,锣鼓喧天,热闹中更多添了些难以言说的冷清与苍凉,恰与这《镜花水月》相合。
随着剧情渐渐展开,便到了薛纨春日宴上那一舞。
此时薛纨的打扮也换作了水袖,佳人衣带蹁跹,如流水行地。此时鼓声喧阗,薛纨在鼓声中,扬袖旋舞,只这大雪中遗世独立的一枝,若梅枝颤颤。
文中那和光霭霭,霏霏融融的杏花云雾,今日则成了这雪雾月色,摇落一地的琼脂碎玉。
然而,整出戏的风光却非在薛纨一人身上。
人们还留意到了台上那些小配角,或者说小龙套。
她们或是饰演薛纨的好友,或是饰演薛纨的丫鬟,又或是饰演这青楼中的其他妓|子。
她们的唱腔不算出挑,甚至有些生涩。但她们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间的表演,却极具爆发力,令人动容,以至于声泪俱下。
那稍显生涩的唱腔,反倒是如泣如诉的哽塞的呜咽。将这痛苦、欢笑都融入在了这极具爆发性的表演之中
连这痛苦好像都是有力的,似是那大狼毫落在白纸上,惊心动魄,力透纸背,绵延有力的一撇一捺。
让人忍不住去想,饰演这些角色的人是经历了什么,才能完成这等震撼人心的表演呀!
直到这一出戏落幕,众人还未能回过神来,依然沉浸在这戏中的故事里。
甚至有好些正少年得志的学生们,已然悄悄“芳心暗许”,许给了台上那位薛纨,再也转不动眼珠。
回过神来时,只觉得做了一场大梦,当真是恍恍惚惚,若有所失,甚至还有人早已不能自抑,掩袖痛苦,
怪哉怪哉,难道这一切,这一场戏,真如镜花水月,是南柯一梦不成?
由于《镜花水月》整出戏的基调较为苍凉,在这之后,又安排了另一场热热闹闹的《登龙门》来调整气氛,讨个吉利的彩头。
可是不论楼上还是楼下,众人皆都被《镜花水月》给摄住了心魂,再也无心去欣赏这接下来又演了些什么。
将众人的反应一一纳入眼底,张幼双松了口气,眼底腾地亮起了一朵小火苗。
成了!!
一曲落幕,赵敏博猛然回过神来,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忍不住拍案叫绝!
扭头看了一眼坐下首的张幼双,女郎文文静静的模样,这位温文尔雅的老头儿,心态再度发生了些微妙的改变,可谓是五味杂陈。
赵敏博:“……”他是真不知道这姑娘竟然有这么能耐!!
赵敏博的心态完全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句话就是: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本县所不知道的……
不论赵敏博内心是如何赞叹,如何复杂,王胜秀看到这儿,几乎是喜极而泣了,有这一出戏,阳春班必然是能起死回生,再造新辉煌!
别说王胜秀了,包括饰演薛纨在内的,阳春班的人也都是恍惚着的。
孟屏儿和小玉仙几人更是忍不住相拥而泣,眼里闪动着的是喜悦、是激荡的光芒。这半年来的艰辛在成功面前不值一提,这泪水似乎也是甜的。
她们成功了!她们真的成功了!!她们没有辜负欣欣子先生的好意!
这在以前几乎是不可想象的是,而现在她们竟然能登台站在大家伙面前,能在县老爷面前,在这些读书人面前演戏!还博得了这满堂彩!
这是何等的风光!
台下议论声纷纷四起,有讨论剧情的,有讨论演员的,有断定阳春班必定翻红的,还有讨论欣欣子本人的。
“据说这场戏是欣欣子与唐舜梅一块儿排的。”
“何止!我还听说就今天那几句新奇的唱腔,也都是欣欣子亲自指导。”
众人激烈地讨论着。
“未曾想那欣欣子竟有如此才干,就是不知道究竟是何方神圣了!”
置身于议论的中心,人群的焦点,张幼双看向了陆承望的方向,一看到陆承望,她就想到了当初刚穿越过来时的窘境。
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从她穿越过来已经有十多年了,想当初刚穿越过来这一手烂牌,张幼双颇有些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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