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颇有深意地瞟了随随一眼。
随随面不改色,颔首道:“桓煊的确是个很好的将领,淮西一役后,定成一代名将。”
田月容饶有兴味道:“看他兵锋凌厉,与大将军倒是一个路数,只可惜你们俩没机会打一场。”
随随乜她一眼:“若是打起来你是不是还要开个盘口赌胜负?”
田月容立即表忠心:“那属下肯定把全部家财连带脂粉铺子一起押大将军赢。”
随随道:“那脂粉铺子本就姓白,是我白家的产业。”
田月容装模作样地福了一福:“妾知错了,求郎君念着妾一年到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别休弃妾才好。”
众人都笑起来,春条早知道萧将军没架子,也叫他们这没大没小的样子惊了,嘴里一个糯米丸子不小心囫囵吞进了嗓子眼里,噎得直打嗝。
田月容倒了杯温茶给她,弯着眉眼道:“春条姊姊别见怪,别看我们私下里玩玩闹闹,真上了战场,大将军就是母罗刹活阎王,咱们这些小鬼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的。”
随随笑道:“为夫的名声就是叫你这刁妇败坏的。”
转头对春条道:“过了这个新春,阿兄便给你物色个新嫂嫂。”
众人又笑了一回,田月容收了笑道:“齐王也是个人物,他才从军几年呐?”
另一个侍卫觑了眼随随,见她脸色如常,也忍不住道:“淮西那场仗不好打,十几万兵力中神翼军占不到一半,将领们又各怀心思,单是协调这些人就够难的了。”
随随点点头,这次朝廷征淮西,有一大半兵力是从各州县和藩镇抽调借用的,不比指挥自己的军队,桓煊能在短短半年内将叛军逼回淮西三州境内,连她都没料到。
田月容看向随随:“大将军,你估计齐王什么时候能把淮西拿下来?”
随随思忖片刻道:“三月前应当能攻下蔡州,淮西军也不是铁板一块,节节败退之下人心思变,六月前想必可以班师回朝了。”
田月容抬了抬眉毛:“这么快?”
随随抿了一口酒:“这是我保守估计,也许会更快。”
田月容道:“难怪薛郅那死老魅也快按捺不住了,可怜萧同安还躺在朝廷的敕封上做美梦,不知道刀已经抵到了脖颈上。”
随随道:“不出正月,他就该忍不住动手了。”
小顺向一头雾水的春条解释道:“河朔三镇中,幽州军统帅叶将军是萧大将军亲信,魏博军本是她的亲军,如今叫她叔父萧同安霸占着,而成德军统帅薛郅一直有异心,以前我们大将军在时他就想从河朔分出去自立门户,大将军一走,他野心更大了,想把三镇都吞下来,如今是想趁着朝廷征淮西顾不上他的时候作乱呢。”
春条的注意力却不在河朔三镇的大局上,皱了皱眉道:“娘子的叔父?”
小顺点点头道:“萧同安,娘子在战场上受伤便是他使了阴招,娘子受了伤便将计就计逃了出去,后来的事春条姊姊便清楚了。”
春条先前只知道随随受伤是被奸人所害,却没想到那人竟是她亲叔父,她不由有些心疼,萧泠虽贵为一方节度,论起亲缘,比孤女鹿随随只坏不好。
众人一边饮酒一边闲聊,不知不觉已过了亥时,屋外又开始飘起雪片。
随随站起身,向席间众人敬了一杯酒道:“我先失陪了,诸位务必尽兴。”
春条便要跟上去,田月容一把拽住她:“春条姊姊酒还没喝完,别想跑。”
春条知道这是找借口留下她,待随随走后,方才小声问田月容:“月容姊姊为什么拉着我,娘子是去哪里?”
田月容呷了一口酒,轻轻叹了口气:“你家娘子去厨下煮面。”
春条困惑道:“这么多菜肴和糕点,怎么还要煮面?”
田月容拍了拍她肩膀道:“你家娘子每逢元旦都要做这碗长寿面的,是她多年来的习惯了。”
春条这才想起去岁在山池院,她家娘子也是早早准备了鸡汤,半夜去厨下做面,高嬷嬷道她是为齐王殿下做的,眼下听来竟然不是?
田月容向厨房的方向张望了一眼,又叹了口气:“先太子是元日生的,你家娘子曾和先太子订过亲,你知道吧?先太子当年去西北平叛,领兵的正是我们大将军,他们一起在西北呆了两年……”
萧将军和先太子订过亲的事她自然是听说过的,只不知还有这一段,她忽然想起听人说过,齐王殿下相貌肖似长兄……
春条瞪大眼睛,“啊呀”一声轻呼,随即捂住嘴,她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
西平城外神翼军兵营中,将士们生起了一堆堆篝火,围着火堆饮酒吃肉,载歌载舞。
虽然出征在外,离乡背井,但岁除佳节,总要热闹一番的,何况他们前不久才打了场打胜仗,接连打下叛军攻占的两座城池,将淮西军逼退至三州界内。
桓煊在大帐中宴请麾下将领和监军御史,陪着他们饮了几杯酒,便即称不胜酒力,回了自己的帅帐中。
今日有长安来的书信送到,他还没来得及看便被部下们拖到了宴席上,此时一回帐中,便迫不及待地取出信函放到案上。
他察觉到自己的急不可耐,虽然侍卫们都叫他遣了出去,帐中只他一个人,但他仍觉这般猴急有失风度,便将那木函在案头晾了片刻,这才用刀尖剔去封蜡,打开盒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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