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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随收起弓, 放慢马速,揉了揉小黑脸的脑袋:“真是我的乖马儿。”
    没想到她和小黑脸分别两年,仍旧配合无间。
    不过她只骑了数圈便下了马,放小黑马在庄子里踱步,虽然它的左前蹄看不出异常,那日怎么看都像是装瘸,但随随生怕它真有什么隐疾,不敢让它多负重。
    练了一晌午骑射和刀剑,随随将小黑脸交给侍卫带回城中,自己则走地道回白家宅院。
    回去已近午时,她亲手替小黑脸刷了毛,喂饱了它,这才回房沐浴更衣。
    从净房出来,春条提了食盒来与她用午膳。
    用罢午膳,两人坐在暖如阳春的房中,春条握着银剪子专心致志地剪金箔花胜,随随则用小胡刀削桃符。
    两块桃符没削完,田月容从铺子里回来了。
    她抱着个狭长的黑漆檀木匣子,径直走到院中,向随随道:“大将军,叶将军今日派人送了节礼到铺子里,这是献给大将军的。”
    她将匣子往案头一搁:“大将军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随随道:“叶将军也太见外了。”
    她说着将匣子打开,只见红色宝相花纹的锦垫上卧着一把乌鞘长刀。
    田月容道:“叶将军知道大将军的刀还在魏博由段司马保管着,身边没有趁手的兵刃,特地送了这把刀来。”
    刀鞘上嵌着金银平脱海水纹,镶着真珠宝钿,阳光一照仿佛漆黑的海水泛出粼粼波光。
    随随不由怔住,这把刀她见过无数回——这是桓煊的佩刀,在长安时,桓煊便是用这把刀教她刀法。
    田月容见她神色不对,狐疑道:“大将军,可是这刀有什么问题?”
    随随摇摇头,将刀从匣子里取出来,握住刀柄,刀的分量、粗粝的鲛皮抵着掌心的感觉都是那么熟悉。
    霜刃出鞘,冷意森然,一看就知饮过血。连春条这样不懂刀剑的人见了那刀光后背上都是微微一凉。
    田月容这样的行家更是忍不住赞叹:“真是把宝刀!”
    随随看了眼刀身,果见上面刻着刀铭“乱海”。
    这把的确就是桓煊除了睡觉几乎不离身的佩刀“乱海”。
    但凡是武将,都有自己趁手的兵刃,桓煊最珍爱的乱海刀怎么会流入街市?
    随随心头一突,难道是桓煊归途中出事了?
    “可知这把刀是叶将军从哪里搜罗来的?”随随问道。
    田月容道:“听说是从洛阳流到太原,恰好被叶将军的部下觅得。”
    随随略微松了一口气,桓煊离开不到一旬,且坐的是马车,算算马程大约还在蔚州附近,若刀是这几日丢的,不可能那么快出现在太原,更不能是从洛阳流过来的。
    那便是之前的事了,至于其中的原因,也许她永远不会知道了。
    有那么一刹那,她几乎以为这把刀是桓煊想办法送来试探她的,可随即她便察觉这念头荒谬。
    即便他能让这把刀从洛阳流入太原,他也算不到叶将军的部下会恰好买下这把刀献给叶将军,更不可能算到叶将军会把刀当节礼送来给她。
    何况兜那么大个圈子有什么意义?
    可偏偏他的刀就是兜兜转转到了她手中,仿佛冥冥中有人在嘲弄她。
    随随不自觉地用拇指指腹摩挲了一下刀柄,不免想到那只握刀的手,手指修长,掌心干燥,白皙的手背上隐隐透出青色筋脉,乍一看仿佛冷玉琢成,却出奇温暖。
    她转了转手腕,截冰一般的刀身上微光流转。
    田月容凑过头看了眼刀铭,“咦”了一声:“看这刀铭,与大将军的‘惊沙’倒似一对。依譁”
    随随乜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把刀刃还入鞘中。
    春条这才抚着心口道:“以前听说刀剑的光能慑人吓鬼,原来是真的,方才这刀一出鞘,奴婢的心就‘扑通扑通’直跳……”
    田月容半真半假地笑道:“这就是刀气,一把刀杀的人越多,上面的煞气越重,有这把刀护身,连鬼神也不敢靠近。”
    春条不由咋舌,这些将军们也真是不讲究,大过年的把杀人兵刃当节礼,若是叫高嬷嬷知道,定会皱着眉头连连念叨“阿弥陀佛,作孽作孽”。
    一想起高嬷嬷和小桐他们,春条心里就像撒了把沙子,涩涩的,眼眶也红了起来。
    她佯装低头收拾盘碗,悄悄用衣袖掖一下眼角。
    田月容又道:“对了,叶将军还送了一匹难得的好马来。”
    随随双眼一亮:“哦?什么颜色的?”
    她自小喜欢马,虽说迄今为止最合心意的只有蹑影和追风,但她对马一向是多多益善,听说哪里有宝马名驹便心痒痒,千方百计地搜罗来。
    田月容道:“白的,牵在马厩里了。”
    随随来了兴致:“我去瞧瞧。”
    说罢便向外院跑去。
    一见那匹白马,随随呼吸便是一窒。
    这马实在是漂亮,雪白的皮毛宛如月下的雪原,一双眼睛清澈明亮,看着就知道十分温驯。
    随随一时间眼里看不到别的马,上前抚着它光滑的脊背:“小乖乖,可真是个欺霜赛雪的大美人,我想想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好……”
    正思忖着,只听“砰”一声响,旁边的厩门开了,小黑脸不知怎么解开缰绳又打开了厩门,冲着随随委屈地长嘶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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