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他不是第一次来。
果不其然,晏姝的脸瞬间就白了。
因为她看到傅野把她那边的车窗缓缓摇下来。
“不要摇下来!”她吓坏了,朝他那边躲:“我害怕,我最害怕蛇!”
她急得喊出来。
蛇实在是太凶残。
那个黑洞看起来很渗人。
“那刚刚下车做什么?”傅野把车窗按到一半。
下车做什么?
下车去救他?
也不算。
下车去确认他的安全。
她的未婚夫必须平平安安,最起码在见到爷爷之前。
晏姝回答:“想让你活着?”
想让他活着。
可这样的话并没有止住他的动作分毫。
车窗继续向下降。
晏姝从小受过的教育让她什么难听话都不大说得出口。
她脸憋得通红,却止不住车窗下移的速度。
早知道就去坐孟沂的车。
她害怕。
“你太过分了!”她干巴巴毫无威慑力的说。
身体却止不住朝傅野那边凑。
危险的时刻,人的本性是去寻找安全的庇护。
就像溺水的人。
车窗一寸寸下降。
突然,在车窗全被摇下来的瞬间,满□□霞铺到她的身上。
灰灰沉沉的天边,迎来盎然的生机。
无限好风光。
由深到浅的橙黄的光晕在天际散开,破除层层雾霭。
像一幅瑰丽画卷,从天边一路铺展到她的身上。
“哇!!!”晏姝明白过来,是因为一折腾已经到了黎明破晓时分。
她忍不住赞叹:“我想下车,可以吗?”
车门并没有被锁住,她随时想下车都可以。
这一句的潜台词是——我不敢下车,但我想下去,你可以陪我吗?
傅野先下了车,站到悬崖边。
晏姝也跟着跳下去,腿脚不便的缘故,她扶着车门站着。
她第一次看到山边的日出。
太阳就那样鲜活地猛一下跃出地平线。
景色瑰丽,只剩感叹造物者鬼斧神工。
真好看啊!
晏姝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语言去形容,脑子里却冒出一首关于日出的歌。
蓬勃的、鲜活的。
她掏出手机,急急记了几句节奏。
收回手机的时候,看到悬崖边卓然站着的人。
他身上染了霞光,像是活在漫画里的少年。
她总觉得他站在那自带威严,没人敢打扰,又觉得他站在那特别寂寞。
不会的,都是错觉。
她知道他那样的家境必然是众星捧月,多少人前仆后继地讨好,就像她亲眼看见的那如山的礼物。
她送的只是其中小小的不起眼的一样。
这样完美的人,是爷爷给她的漫长岁月里留下的珍贵礼物。
晏姝一言未发地看着朝阳,看着悬崖边的人,希望爷爷能再看见很多很多个日出。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吧,”晏姝小声地咕哝:“最起码,到下个月都要好好的。”
傅野背脊一僵,并没有回答她这句话。
朝阳的升起不过片刻间,高高的太阳悬在天边的时候,晏姝懒懒地伸了个懒腰。
“去哪?”傅野从悬崖边的石头上跃下来问她。
去哪?
早起那番有地方住的话当然是诓孟沂的,林旖嘉和她说人还没回池泽市,一时半会帮不了她。
晏姝犯了难,她并不是很想还没结婚就住到傅野家。
要是被哥哥知道,能扒了——傅野的皮。
可是,现在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
她想着就再凑活一晚。
晏姝扶着车问他:“你家行吗?”
“你说呢?”
“我今天得加班,那个银笙公司老板刁难我,他还要我接着改!”
晏姝发誓,她把这辈子撒谎技能都用在现在这刻了。
她记得头天他还默许她蹭工作室。
那多蹭一次,也不是不可以吧。
“上车。”
“谢谢!不白住你的,今晚等你回来我再送你一份礼物,你肯定喜欢!”晏姝没忘记昨晚想好的要送他一只猫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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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完晏殊,傅野就径直去了公司。
处理完公司大小事务,这才看了眼私人手机。
上百条电话,来自他的母亲大人。
生日那天,母亲打电话说给傅野准备了丰盛一餐。
他没去。
去山顶看完日出,把弱猫扔回家里,他就直接去了公司。
午饭也没回老宅吃。
可要是再不给个回应,他知道他母亲绝不会消停。
傅野揉揉眉心,在这天里还是去了辰梅园,他家的老宅。
今天的天气并不好,预报说这两天有台风。
黑压压的云低沉地罩着大地,吞没光明,留下满城压抑。
风呼呼地刮,公司标志的明灯在乌云里忽明忽暗。
到底躲不过。
十点钟,从老宅开车回家的路上,蛰伏在地下的潮湿晦暗的气息将他心情压得极差。
一顿饭吃得并没有什么滋味。
果然,不是一顿简简单单地饭。
堵在路口的时候,他回忆起母亲说的那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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