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若舒因晚上不曾睡好,靠着软垫,刚刚有些睡意,听得院门一阵山响,接着是高声的言语,说是要若舒去前厅接旨。
等若舒赶到时,老夫人和秦道川还有那位娇滴滴的美人早已经跪在厅中。若舒不敢造次,赶紧在后面跪好,宣旨太监那冰冷的眼光射向若舒,而后轻蔑的一笑,开始宣旨。一些套话之后,先是对府中男子的夸赞,不用说,一定是说秦道川;接着又是对女子的溢美之词,最后说道:“如此佳偶天成,御赐丞相府嫡长女贺诗卿与秦国公府骁骑将军秦道川为妻,钦此!”
待宣旨的人离开,老夫人看了一眼扑进秦道川怀中喜极而泣的贺诗卿,又看了一眼被左右搀扶着慢慢从地上起身的若舒,微微叹了口气。
若舒看着老夫人离开的身影,自始自终都没有看相拥的两人,轻声吩附道:“去萱微堂。”
老夫人似乎知道若舒会来,若舒刚刚坐定,茶就已经端上来了。
两人相对无言,老夫人查探着若舒的神色,见她呆呆坐着,只当她吓坏了。心说到底年纪轻,没见过世面,心中不免一软,说道:“一直没来得及说,川儿的贵妾是右相府的长女,还是嫡出。当初她一意孤行地要嫁与川儿,甚至不惜自降身价,甘愿为妾,我也不好阻拦。你也不必太过慌张,这也是贺贵妃怜惜她这个堂妹,求了皇上的旨意。你订亲在前,在官府的文契上依旧是川儿的正妻,原配,这是法理,是规矩,任谁都越不过去的。”
若舒还是没说话,老夫人接着宽慰了她几句,便要她回去了。
第6章 出府
接下来的几天,圣旨不断,但再也没人叫若舒去接旨了。
兰萱打听回来的消息是,御赐了旁边一直空置着的宅院,紧挨着左院,现正忙着打通后翻新;宣秦道川与贺诗卿进宫谢恩;诸如此类。
若舒在府里活成了一个透明人。
等左院终于消停了,若舒寻了个机会,说是想出府去铺子里对账,老夫人居然答应了。
外祖母在京城原就有三间铺子:卢氏衣帽行、卢氏首饰行、卢氏米行,分别由卢四爷、卢五爷、卢六爷这些大掌柜管理。后来为了给若舒添嫁妆,又买了两间铺子,只是还没准备妥当,外祖母就突然故去,铺子就空置着,让若舒给租了出去。
若舒早已提前打好招呼,在京的众位掌柜都在卢四爷的衣帽行里候着。
若舒与各位一一见了礼,刚落坐,众人齐刷刷跪了一片,气氛顿时凝重了起来。
领头的卢四爷再抬起头时,已不见刚才的气定神闲,满脸的泪水,哽咽着说道:“少东家,我等愧对青州,愧对东家,愧对少东家。令少东家受此等奇耻大辱,令青州蒙羞,令东家仙魂难安,我等无能。”话音一落,下跪的众人皆传来饮泣声。
若舒望着眼前的众人,平静地说:“各位掌柜、管事请起,此事原不怪各位。自古道,民不与官斗,商户更甚,如同草芥。有些事能忍则忍,忍忍便过去了。”
说罢,也不管众人的眼光如何诧异,只留下了卢四爷。
待若舒将自己的盘算说完,卢四爷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试探着问道:“少东家是打算金蝉脱壳?”
“嗯。”若舒答道:“老夫人不会轻易松口和离,可我却不愿坐以待毙,现如今正是天赐良机,老夫人轻了防范,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我今日已经带了些来,你且收好。以后每日采买吃食的夏莲都会带些出来,你安排人手接应。”
卢四爷欣慰的说道:“老奴一切听从少东家的安排。”
若舒接下来如常逛了逛其他两家铺子,还特意留在铺子里吃了晚饭,天快擦黑时才回了右院。
宣微堂里的老夫人,听着跟了一路的下人的回报,满意的笑了。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着,左院里应酬不断,欢声笑语偶有传来。右院里一遍死寂,除了若舒初一十五准时去查看铺子。
宣微堂的老夫人因为受了风寒,有些不好,若舒刻意回避着秦道川和贺诗卿,去探望老夫人。
言谈中说起外祖母以前病了的时候,自己常常抄写《平安经》,特别灵验。决定从今日开始抄写,保佑老夫人早日康复。
老夫人甚感宽慰,言下之意流露出若舒终于是开窍了。
自此之后,若舒便有了新的爱好,抄写经文,抄完之后还要兰姨送到城外的白马寺中供奉,一份给外祖母,一份给老夫人。
若舒那一手小篆在寺中出了名,但是慑于宫中那位和右相府,没人明说。
第7章 出京祭祖
这日,老夫人看着若舒手抄的《平安经》和《金光明经》,对身旁的刘妈说道:“倒是得了陈南蕊的真传,这字是下了功夫的。”
刘妈答道:“正是,上次她差人送经书去白马寺,我稍微看了一眼,那《无量寿经》写得如刀刻一般,吓我一跳。”
老夫人却并未回话,似乎还在看着手中的经文,又似乎在发呆。良久才问了声:“周年祭准备得如何了?”
刘妈答道:“都妥当了,宫里的赏赐前两天贺少夫人也带回来了。”
刘妈想了想,接着问了句:“莫如叫卢少夫人多抄些《无量寿经》和《阿弥陀经》给国公爷和世子爷供上吧?”
老夫人点头道:“也好,她也应表表孝心。还有,日后没有旁人,还是称呼她为少夫人吧!毕竟是她应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