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越快走几步,往河边去了。
小战士进了屋子,拿着枪朝姜宜凝指着说:“你出来,连长说要给你换地方。”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姜宜凝没有犹豫,马上往门口走去。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半干了,没有先前那样湿漉漉的。
第4章 救命恩人
小战士把姜宜凝带出村公所的大门,来到门前场地上那一排窝棚附近,指着最靠外面的一个窝棚说:“你今晚就住这儿。我警告你,可别想着逃跑,这里到处都是我们的人!”
姜宜凝被他推到窝棚里,还没站定,就听见身后那扇小木门被咣当一声锁住了。
姜宜凝:“……”
她等那小战士走后,才飞快地打量着这个窝棚。
整个棚子都是用枯黄的草秸杆儿搭的,只有那扇门是木门。
窝棚不高,但是也不矮,至少她走进去,还能站在里面直起身体,不过伸出手,就能够到窝棚顶子,顶子也是稻草搭的。
地上是没有平整过的土地,靠门边的地方有个稻草垫子,应该就是给她的床铺了。
除此以外,这里没有任何别的东西。
姜宜凝这一晚上又累又怕,还头一次动手杀了人,虽然是为了自卫,可心里还是受到巨大冲击。
再加上在韩连长这个人精面前说话,她几乎用了所有的戒备和精力。
因此当她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她很快觉得浑身的力气一泄而空,两腿几乎都站不起来了。
她扶着草秸秆的墙壁,一步一挪来到墙边的稻草垫子上躺下,几乎一闭眼就睡着了。
……
第二天醒来,她发现自己全身滚烫地缩在稻草铺盖里。
喉咙里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不用说,她昨天又吹风又跳河,还穿着半湿的衣服睡了一晚上,肯定生病了。
现在发烧得厉害。
窝棚里很黑,但是从木门的缝隙里露出几丝白光。
外面应该已经天亮了。
她舔了舔干枯的唇,努力从稻草铺盖上翻了个身,爬着来到木门前,有气无力地捏起拳头,开始砸门,沙哑着嗓子喊:“救命……救命啊……”
外面确实天亮了,不过天色还早,天边刚刚露出鱼肚白。
一般的庄户人家这个时候已经起床了,开始做早饭。
村公所里的战士们昨天忙了一夜,很多人这个时候才入睡。
只有炊事班的战士们正在忙碌着做早饭。
还有连队里的几个女卫生员扎着黑亮的大辫子,穿着洗得发白的黄土布军装,又精神又整洁地从村公所的大门里出来。
村公所前面的小路是一条青石板路。
南方十月的清晨里,附近的河道上吹来带着水汽的风。
一个套着破黑布麻袋的小男孩,只比成年人的小腿高一点点,背着一个几乎跟他差不多高的小背篓,弓着小身子,从薄雾中摇摇晃晃走来。
青石板被露水润湿了,那小孩穿着一双沾满了黄泥,看不清形状,甚至露出一只脚趾头的鞋,就这样走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
几个女卫生员不是第一次看见这个小孩子了,一见他就十分心疼地招呼说:“锵锵!小锵锵!到阿姨这边来!阿姨有馒头给你吃!”
那小孩抬起一张脏兮兮的小脸,只有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异乎寻常的清亮透彻,黑白分明。
他背着小背篓,快步跑了过来,一边用着稚嫩的小奶音说:“姨姨好!”
“锵锵真有礼貌,唉,真是,怎么就摊上那样一个姆妈……”、她们摇着头,有人进去拿水盆打水给小孩子擦脸,有人给他拿了一个白面馒头。
他刚咬了一口,耳朵尖突然动了动。
清澈的目光看向离他不远处的一个窝棚里,疑惑地说:“姨姨,那边有人喊救命。”
几个女卫生员刚才的注意力都在这个小孩子身上,没有听见别的声音。
现在被这小男孩提醒了,才听见那边窝棚里传来有些虚弱的叫喊。
“咦?那个窝棚里有人?”一个女卫生员上前查看。
一个小战士窜出来说:“那是韩连长要关的人!”
那个女卫生员一甩大辫子,瞪他一眼说:“就算是俘虏,也不能把人家不当人啊!首长说了,不能虐待俘虏!”
那个小战士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没有虐待啊,只是关在那里……”
正说着话,窝棚里面叫“救命”的声音大了一些,而且还能听出一些沙哑。
看上去年纪比较大的一个卫生员侧耳听了一会儿,皱眉说:“好像是生病了,不能再关在里面了。至少得治好病。”
“生病了?不会吧?”那个小战士嘀咕着走过去,“昨天晚上看见还是好好的啊……”
他一边说,一边拿钥匙打开窝棚门上的铜锁。
窝棚的门一打开,姜宜凝叩门的胳膊就有气无力地耷拉下来。
她趴在地上,身上的黄土布军装经过一夜稻草垫子的翻滚,已经皱的不成样子了。
乱糟糟的头发上沾着稻草,只是露出的两截胳膊赛雪欺霜的白,跟窝棚前面的黑土地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
她的嘴唇发白,双颊却是异样的潮红。
那个年纪比较大的卫生员赶紧过来探了探她的额头,担心地说:“发高烧了,还挺严重,得赶紧退烧,不然烧成傻子可就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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