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手臂,再次半蹲下来,平视着锵锵,温柔地说:“好,那我们不抱,等锵锵吃完东西,姨姨带你去洗澡,换身衣服,好吗?”
锵锵唰地抬起头,大眼睛里满是惊喜和孺慕:“真的吗?!姨姨要给锵锵洗澡?!还有换衣服!可是锵锵没有钱……”
那软糯的小眼神看得姜宜凝恨不得拍着胸口说“姨姨有钱”!
可惜她没有,她只能在心里想想,讪笑着点头说:“没关系,凡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锵锵似懂非懂地看着她,还是点头“嗯”了一声。
韩子越跟着刘长锁过来,手里端着早上姜老太太给他送的一碟子豆腐皮包子走过来,正好听见姜宜凝在跟一个小孩子说“凡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韩子越嘴角抽了抽,咳嗽一声说:“姜同志,你的思想有问题,不要对小孩子说这种话。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问题都能用钱解决的。”
姜宜凝霍然转身,看见韩子越和刘长锁,脸立刻红了。
不过看见韩子越手上那碟豆腐皮包子,马上又笑起来,“是给锵锵吃的吧?来,锵锵,谢谢韩连长。”、锵锵眼前一亮,挪着小步子从姜宜凝身后转出来,脏兮兮的小脸上一双眸子亮得惊人。
他也不说话,就那么希翼地看着韩子越,像是一只刚出窝的小奶狗,只差朝他呜呜叫着摇尾巴。
韩子越家里有弟弟妹妹,少年时期也是带过孩子的,但是记忆里家里的弟弟妹妹,可没这个孩子那么软萌可爱。
他心里一软,抿了抿略显凉薄的唇,单腿半跪在地上,把那碟豆腐皮包子送到锵锵面前,淡声说:“吃吧。”
锵锵伸出手,立刻看见手上的泥土和干稻草碎屑。
这都是刚才被他姆妈张桂芬追打的时候,他在地上爬弄脏的。
锵锵又飞快地缩回手,奶声奶气地说:“韩连长,锵锵要洗手再吃包子。”
韩子越见一个还没他膝盖高的小娃一本正经用大人的语气说话,绷不住笑了,“嗯,让这位叔叔带你去洗手。”
他朝刘长锁看了一眼。
刘长锁忙带着锵锵走到村公所里面。
那里有一口水井,他们平时吃水都是从那里面打起来的。
既然刘长锁带着锵锵进去了,韩子越也直起身,对姜宜凝说:“姜同志,不如进去吧,里面有我们吃饭的地方,让锵锵到那里吃饭。”
姜宜凝点点头,跟着他往村公所里面走,一边好奇地问:“你不是跟着江副专员去抓人去了吗?”
韩子越轻描淡写地说:“……跑了,没抓到。”
姜宜凝:“……”
她就不该问这一茬。
韩子越瞥了她一眼,很想问你怎么那么关心?莫不是心里有鬼?
但是这个女同志是他家里人都认可的亲戚,他虽然不认识,但对自己的家里人还是有几分信心。
她大概就是运气不好,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
而且她确实不是从船上跳下去的,这一点韩子越是亲眼所见。
这也是他决定放过姜宜凝的重要原因。
如果他事先没看见姜宜凝跟那几个土匪拼斗,然后才跳河,他是一定不会放弃怀疑她的。
两个人走到村公所里面,正好看见刘长锁给锵锵洗了手要往外走。
韩子越朝他们部队吃饭的地方扬了扬下颌。
刘长锁会意,带着锵锵直接进去了。
那是村公所以前的一个会议室,现在被改做饭堂了。
一排长桌将整个房间分成两半,前面一半放着条桌条凳,是给指战员们吃饭的。
后面一半就是临时搭的大灶,上面架着大锅。
靠墙的案板上放着油盐酱醋等调料,以及几条青鱼。
那鱼一看就是刚从河里打起来的,非常新鲜。
案板下面摆着大筐的蔬菜,还有一排排灰色布袋半畅着,里面装的是少量大米和面粉,另外都是红薯和洋芋。
几个炊事员围着围裙,正在后面忙着洗洗涮涮,大概是为午饭做准备。
不过韩子越说:“……我们一天只吃两顿,这是在准备下午饭。”
姜宜凝:“……”
好吧,新的知识增加了。
刘长锁让锵锵坐到一张条凳上,韩子越把那碟豆腐皮包子放在他面前的条桌上。
锵锵实在太小了,坐在条凳上,脑门跟条桌一般高,拼命昂着头,才能看见条桌上那碟诱人的豆腐皮包子,伸着小胳膊够都不够不着。
姜宜凝忙给他拿了一个,递到他手里,“吃吧。”
锵锵咽了口口水,从姜宜凝手里小心翼翼接过白生生的包子,低声说:“谢谢姨姨,谢谢叔叔。”
他朝姜宜凝、韩子越和刘长锁三人脸上分别看了一眼,怯生生地笑了,然后张开嘴,哇呜一口把豆腐皮包子咬了个小小的缺口,慢慢咀嚼着。
姜宜凝留神打量他,发现他吃东西的时候特别规矩。
小身板坐着笔直,两手捧着豆腐皮包子,像是捧着稀世之宝。
咀嚼的时候,嘴闭得很紧,也不吧唧嘴,很有教养的样子。
想起刚才张桂芬那撒泼的模样,再想想锵锵刚才说的话,姜宜凝断定这孩子不是在张桂芬身边长大的,而是在他阿婆,也就是他奶奶身边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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