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咯嘣一声响,指甲断掉了,十指连心,他嗷地一声,哭声震天动地。
江芳芷在楼上听见灿灿的哭声,马上冲下楼。
灿灿骑在锵锵身上,一只手握着另一只手的手腕,仰着头,张大嘴,哭得喉咙里的小舌头都能看见了。
“锵锵打灿灿!锵锵欺负灿灿!呜呜嗷嗷……”泪水朦胧的双眼里,看见江芳芷下来了,他哭得更大声。
江芳芷一个箭步跳过来,一把将灿灿抱起来,一边哄着他,一边皱眉对依然躺在地上的锵锵说:“还躺着干嘛?装可怜?我可不吃这一套。”
锵锵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默默拍着自己身上的灰土,像是对自己的新大衣很在意。
……
姜宜凝回到自己家,心情一直很低落。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
一个人坐在窗前,也不想吃饭,只拿着一个水杯,倒了点温水,一边喝,一边无意识地看着窗外。
她在窗前坐了整整一天,看见张桂芬缩头缩脑进了江芳芷的院门,在她家也待了一整天。
一直到晚上天黑,弄堂里昏黄的路灯都亮了,她才看见张桂芬从江芳芷家出来。
看起来确实是要回家的样子。
后背还背着一个大包袱。
江芳芷对张桂芬,还真是不错。
不仅没有追究她偷换孩子、拐卖孩子、还有虐待孩子的罪行,还给她大包小包地带东西回家……
江芳芷是圣母吗?
想到江芳芷平时的行为,姜宜凝在心里默默画了个大叉。
江芳芷绝对不是圣母。
相反,她做过多年地下党工作,而且杀伐决断,对敌人毫不手软。
这样的人,怎么会对张桂芬这种人渣网开一面?
姜宜凝突然站起来。
对啊,张桂芬就是突破口!
她一定知道点什么……
姜宜凝拿了条围巾,把自己的整个头脸都裹上,再换上件大棉袄,关了屋里的灯,借着夜色,从自己家溜了出去。
她悄悄跟着张桂芬出了弄堂,看着她在弄堂口东张西望了一会儿,然后朝左走去。
那个方向,是回南嘉村的方向。
这时张桂芬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像是确定有没有人跟踪她。
姜宜凝连忙闪身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免得被张桂芬发现。
她在树后等了一会儿,确信张桂芬不会再警惕的时候,又探头出去。
张桂芬已经走到第三棵树下。
姜宜凝正要跟上去,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一个穿着长衫,戴着黑色礼帽的人影从马路对面的一棵树后转出来。
她马上停下脚步。
那人抬手对准张桂芬的后背,砰砰砰开了三枪。
张桂芬吭都没吭,一下子扑倒在地上。
那人居然也没转身就跑,而是拿着枪,走到张桂芬身边,对着她的后脑勺,又开了一枪。
姜宜凝惊得差一点惊呼出声。
她连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可是那人好像知道她在后面那棵树背后,居然拿着枪,一步步朝她走过来!
姜宜凝吓得一颗心几乎跳出嗓子眼。
情急之下,她本能地放声大喊:“救命啊!来人啊!杀人了!有特务开枪杀人了!”
一般来说,这个时候她出声其实很危险,因为暴露了她的真正位置。
但是那人听见她呼喊,却吓了一跳,在路中间站了几秒钟,然后转身冲到路对面树后的阴影里,再也看不见了。
弄堂口的那边住着林强这个二房东。
他在第一声枪响的时候就推开了二楼临街的窗子,居高临下,看清楚了一切。
不过他不知道第二个躲在树后鬼鬼祟祟的人影居然是姜宜凝。
直到她开口呼救,他才听出她的声音。
“姜大夫别怕!那人已经跑了!”林强推开窗子,在二楼招呼了一声。
姜宜凝回头看他,惊惶地说:“报警!快报警!有人杀人了!”
林强家没有电话,他穿上大衣跑下来,说:“我去找公安。”
没多久,几个公安同志跟着林强来了,发现了那具倒在树下的尸体,还有冻得发抖的姜宜凝。
她一直就守在这里,和几个从弄堂里出来的街坊邻居在一起。
公安来了之后,江芳芷才从弄堂里出来。
她听了公安的汇报,又看了看缩成一团的姜宜凝,皱眉说:“姜大夫,你是第一个发现现场的人?不好意思,你得跟公安同志回公安局一趟。”
姜宜凝想着自己应该协助调查,立即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她是第一嫌疑人,你们要好好审一下。”江芳芷冷静地给公安布置任务,“死者是张桂芬,跟姜大夫有宿怨。姜大夫跟她有过很多冲突。”
姜宜凝傻眼了,立即火冒三丈:“江专员,你就是这么办案的?!我是第一个发现现场的,我就是重大嫌疑人?!你怎么不问问别人啊?!”
林强这时也说:“不是姜大夫,我在二楼亲眼看见的,还有个黑衣人,是他先开枪的,打了三枪,然后又走近了开了一枪。姜大夫当时藏在这棵树后面,一直没动过。后来那人还想过来杀姜大夫,姜大夫才喊救命,我们才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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