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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雎离开,郑文思索起昨日做的那个梦,与前几日千篇一律的火海并不相同,这次地地点是一条街道上,繁灯做景,似乎是在庆祝什么节日,不过等她仔细去回忆梦境诸事,又发现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依稀记得一双狭长的眼睛,看过来时冷淡地让人心寒。
    郑文拍拍脑袋,叹了一口气站在屋檐下抬头看向天空。
    心中长叹。自己这是到了一个怎样的世界啊。
    下午时分,雎只身一人携带风霜从外面赶了回来,神情苦闷,看样子没有请到巫医。
    郑文在前世便有所耳闻,古代医生稀有,且诊费昂贵。曾有一位老中医先生说过:农村患者,非到危及生命,不敢言医。一皮病就成九死一生之局,因不厦救治而死者,屡见不鲜,人间惨事,莫过于此。
    听雎说,这个朝代设有医坊,专门为普通人看病,不过因为医坊中医生人少,看病的贫苦人民又多,供求关系一向紧张。
    所以她也不感觉惊讶,只温声说道:“雎,我并没有大事,感觉身体比前几日躺在床榻上时爽利许多,想来已经大好,你不必如此担忧。”
    雎这才面上带了些笑容,眉间却依旧轻蹙着,似有愁意。
    两人说着话,门口传来声音,一位仆人领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是阿苓。
    小姑娘被冻得皮肤发紫,眼睛红肿一圈,比昨日见脸色也苍白了许多,就连身体都仿佛单薄了一些。
    雎看清对方的脸色后才对奴仆私自领人进门这逾越的行为没有训斥,让一旁的奴仆下去后温声询问阿苓有什么事情。
    阿苓没说话,她鼓起勇气抬起头看了一眼郑文。
    面前这位贵女今日身上披着一件狐裘,越发显得面容如玉,高不可攀,只静静地看着她就让人心里窘迫,生出亵渎之感。
    不过想起家中躺在床榻上几乎没了声息的阿父,昨夜哭了一夜的阿母,还有尚未学会走路的阿弟和年幼的妹妹们,阿苓的心又坚定下来,她双手捏住破旧的袖口,突然就跪在了地上:“阿苓愿服侍女公子,请女公子救我阿翁一命。”
    郑文愣在原地。她没有想到阿苓上门是为了自卖为奴身。
    而跪在地上的阿苓等了好一会儿未听见郑文的声音,忍不住紧张起来,把头垂地更加厉害,单薄的身躯几乎要贴在地面上,背脊微微颤抖起来。
    一旁的雎目光落在阿苓的背脊上,忍不住说了一句:“阿苓,就算你卖身给我们家女公子,可你阿翁伤势太重,我们并非疾医,恐是无能为力啊。”
    阿苓忍不住低声哭泣起来,她说:“昨日那位疾医看了阿翁伤势,说是伤势太重他无能为力得去找城中医生一试,可我们家中钱财不够……”
    原来是没钱。
    是啊,郑文想到以前在一本书上看到,东汉末年,豪强大量兼并土地导致农民流离失所,被迫破产卖身为奴,在古代史上,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如今阿苓他们这些农户也是依附在贵族身上生存,经年的徭役加上各种税赋让他们的家庭抗风险能力约等于无,如果一个家庭的主要劳动力出现意外事故,一家破产的可能性达到百分之百,卖身为奴无疑是这些家庭寻求生存的一条路径。
    可是郑文也并非纯善人。她眼帘半垂,看着地上不停哭泣的女孩,轻声道:“可是阿苓啊,你要我帮你,你可能说出什么必须要我买下你的理由?”
    她接着说道:“如果我去人口市场,毫无疑问,我会买到更好的奴仆。”
    阿苓觉得自己穷途末路,不禁哭声更大。她觉得这是女公子在委婉地拒绝她,并不愿意买下她。
    卖身给郑文为奴其实是阿苓思索了一夜的决定。现在奴隶身份低下,贵族往往不把他们当人看,动辄打骂转手贩卖,日夜劳作,她昨天与郑文相处片刻,却也察觉出这位女公子是位友善之人,是她能找出的最好的主家人选。
    郑文看着哭的好像陷入绝境的小姑娘不仅有点无奈,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头,觉得自己在欺负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孩子。
    心里轻叹一声,郑文目光落在对方暴露在外的手上,冬日里冻得不成模样,满是冻疮,心还是柔软了一下,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如果在她前世还在上小学呢。于是她慢慢凑到雎身旁,小声询问自己身上现如今有多少钱,是否有能力买下一个奴仆。
    雎倒没多问,而是小幅度的点点头。一个奴婢也不过一万多钱,先夫人的嫁妆可是满数百辆马车,震惊镐京,广为流传,成为不少女子婚嫁时追求的目标,而这些嫁妆可全是留给女公子的。
    郑文这才蹲下,雪白的狐裘层层叠叠的落在地上,像极了天空中的云彩,白的通透,她伸手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声音轻柔:“好了,阿苓,别哭了,等下你和雎一起去趟城中,晚上就不回来了,明日去医坊请到疾医再回来吧。”
    阿苓抬头,身体还在抖动,极致的哭泣让她回不了神,听见郑文的话也是蒙蒙的,只一双满是泪水的眼睛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鼻涕横流,整个人看起来很是邋遢。
    倒是雎看不下去,在旁边提醒了一句:“阿苓,女公子的意思是她答应了。”
    阿苓听到这句话似乎反应过来,喜极而泣,脸上的笑容毫不遮掩:“谢谢女公子,谢谢女公子,我以后一定尽力侍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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