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文用绢帛擦拭一下脸颊两侧,坐在石阶上正端着一碗酸浆:“阿苓,快过来喝柘浆,你最喜欢的。” 柘浆是用甘蔗汁榨成,平民人家也用不起,阿苓第一次喝就爱上了,甜滋滋的,比蜜糖还甜。
阿苓小跑过来,一张小脸红扑扑地,她那匹小母马和她呆了一段时间,已经有了感情,跟着她走。
她说了句:“谢谢女公子。”然后才接过,自己饮了一半,还有一半全进了那匹小母马的嘴里,看的郑文直笑,这对待马跟养个孩子似的。
几个人坐在石阶上端着陶碗大口咕噜着,雎在一旁和蔼地看着,时不时地帮郑文擦擦脸。
郑文一下子喝完一碗后,把器皿放在食盒中,才问:“雎,阿翁怎么处理的那几个游侠儿?”今天一天她都没听见什么动静,觉得有点不寻常。
一旁的田几已经站了起来,自动远离几步,拉着阿苓检查她的箭术了,看的雎一脸欣慰,主人家事宜奴仆们还是懂得避讳比较好。
见两人离开,雎才说:“下午女公子在这边的时候从侧门处刚拉出去了几个人。”至于那些人生死如何她没细讲,只说:“主君下午去了一趟女君的主院,出来时脸色不好,然后就去了小西院,把管家之权交到了小西院,还派了人看守女君的主院,说是没有他的命令,里面的人不准出来。”
以她之见,卫夫人这是被主君禁足了,被主君厌弃了。
郑文明白,这是郑勷从那几个游侠儿那里得到线索了,这次她被挟持估计和她这继母脱不开关系。至少她可以过好几个月的安生日子了,郑文想。
一连几天,郑勷许是心怀愧疚让人给郑文送来许多小女儿家的东西,雎说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价值千金。可是郑文想外出去坊市一趟,郑勷又不准,估计还是担心她的安全,她怎么说郑勷就是不答应。
结果隔天郑勷就找了一位外出负责采办的管事到她的院子里,说有什么想问的事或者想买的东西直接和这位管事吩咐就可。
这位管事叫圃,看其模样三十多岁,脸上皱纹让他看着更是老了几分,身上穿着羊毛制成的皮袄,比起其他奴仆看着倒光鲜不少,看见郑文时匍匐在地行了一个大礼。
郑文叫人起来,让雎把人带进了屋子。
“识字否?”她跪坐在案后问道。
圃愣了一下:“只识得几字。”
这倒是正常,这年头识字之人放在哪里不是个人才。她接着询问:“府上的采办事宜都是你负责的?”
“是圃负责。”圃有点慌乱起来,他以为是自己采办的食材有问题被府上女公子发现了。
郑文察觉对方脸上的神色,安抚道:“我只是想了解一些关于镐京城内坊市的物价。”
圃这才点点头,虽不明白自家女公子了解这方面有什么用处但还是说道:“女公子请问,要说在这府上可没有比奴更清楚这镐京的物价了。”
郑文笑道:“那再好不过。”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竹简,上面已经依次写下了她想了解物价的各类名称,首当其冲地便是粮食的价格。
阿苓跪坐在一旁帮她磨墨。
郑文问:“镐京城中米价大约多少钱一石?”
第20章 谷价石万千
她问的这个米价是指粟米,也就是小米。
圃说:“大约六百钱一石。”
六百钱一石?一石约等于后世的四钧,四钧为一石,一钧约等于三十斤,也就是一石大约有一百二十斤的粮食,不过每个朝代计量规则并不相同,其中换算也会有出漏。
郑文对这个数字并不敏感听到后面色如常,倒是不远处的雎听见这个熟悉惊了一下,不过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话,低下了头缝纫手中的衣物。
郑文在竹简上写下这个数字:“往年也是如此吗?”
圃神色一紧,怕府上女公子以为他中饱私囊赶紧解释道:“往年米价是没有这么贵,平常年份谷物一般是百余钱一石,但这几年年份不好,到处都闹饥荒,今年更是逢大雪和干旱,收成更是不好了,这米价就嗖嗖的往上涨,这还是京畿之地有监市官员贾师负责控制物价,在畿外有些地区粮价逐日上涨,谷石万千都有可能。”
郑文听到这话皱了皱眉,抬头看向一旁的雎。
雎也点点头:“往年粮食的价格是没有这么贵,奴记得在先女君还在的时候也不过百余钱一石,最贵的时候也不过三百钱,不过各地粮价相差很大,京畿之地的谷物一向便宜许多。”
“那其他的谷物呢?大麦、大豆的价格?”像是粟米、稻基本上还是贵族在食用,大豆因为难以煮熟和味道干涩噎人成为庶民的主食。
“麦大约三百多一石,价格不定,最近差不多在四百一石左右浮动,大豆便宜一些。”
郑文在竹简上记下,又问:“比之往年呢?”
圃不安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雎,忍不住动了动自己的脚,不知女公子这是何意,为何老是询问往年物价。
郑文注意到下方不安的圃,有些无奈地放下手中的笔道:“圃,阿翁让你来并非是让我责怪你办事不利,是我想去城中坊市阿翁不让,才让你来给我讲一讲坊市有关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责罚于你。”
圃听到这话面露惶恐赶紧跪在地上道:“女公子怎么能去坊市那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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