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风声忽至,却是十二掠了过来。
他得了白翊岚一个眼神,抢在其他想过来出面阻止的人之前,动作迅捷地卸了中年儒将的下巴,让他仰起头张开了嘴。
宝意与他配合默契,将瓶中秘药迅速倒入了中年儒将口中。
这一下兔起鹘落,所有人都制止不及,就看着南齐的衡阳郡主和这位年轻将领压制了他们大周的将军,将这强迫他吐露真言的秘药灌入他口中,然后“咔嚓”一声又将他的下巴合上了。
中年儒将的身躯晃了晃,很快,先前出现在弓箭手脸上的表情也复刻在了他的脸上。
比起那弓箭手来,他的抵抗更加微弱,几乎瞬间就因为药力而变得迷茫恭顺。
宝意松开了按在他肩上的手,转头看向了坐在上首的萧璟。
这一次,她将审问的主动权交给了他。
萧璟从座位上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几步之外的中年儒将,然后在众人的屏息中开口了:“周瑾,白日射向东荻的那一箭,可是你指使的”“是……”中年儒将面上露出微微愧疚挣扎的神色,承认道,“是我。”
这两个字落在众人的耳中,无异于一声惊雷。
先前在座中起身为他做担保的那几名将领脸上都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老周,你……”
宝意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们的反应,在他们之间寻找着可还有谁神态有异,不过这一次却没有找到。
“老周!”最是耿直的张将军不敢相信自己的同袍会做出这样的事,脸上浮现出了痛心疾首的神色,“你这是在犯什么糊涂?你为何要这样做!”就算他恨东狄人,这些时日已经按捺不住想要上阵杀敌的心,但是在殿下还深陷战局之中的时候就令人这样放一箭,那与谋害统帅有何差别?
比起这些雅以接受自己的同袍指使人放箭伤及统帅的将领们,因为他这一箭而险些丧命的萧璟神色比他们还要平静。
看着面前露出愧疚之色的中年儒将,他只是问道:“为什么?”“是……”周将军依旧挣扎,但是却抵不过药物的作用,到底还是诚实回答了他,“这是侯爷的命令,侯爷对末将有知遇之恩,末将不得不……”听到这个答案,北周将领人人脸上都难掩惊色。
中年儒将说的侯爷不是旁人,而是于贵妃的兄长,平恩侯。
他是平恩侯的旧部,跟着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立下功勋,他说他效忠太周效忠成元帝不假,但在这之前,他更效忠于一人,所以平恩侯的命令一来,他即便再是挣扎,也还是照做了。
平恩侯在战场上命人给萧璟制造这样的杀机是为了什么,他们还不知道吗?
他们的统帅是中宫嫡子,战功赫赫,来日继承江山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可若是他在战场上失去一臂,乃至失去性命,这皇位自然就会落到三皇子萧琮身上。
三皇子是贵妃之子,是平恩侯的亲外甥,他若是登基为帝,于家的地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他们这个计谋确实也奏效了,萧璟的确失去了一只手臂,若不是宝意在这里,他这只手臂就不用想着能再接回去了。
中年儒将在说完一切之后,脸上神色又恢复了平静,而触及这皇室密辛,别说是南齐众人,就算是这些北周将领都觉得自己不适合在这里。
白翊岚从座中起了身,对着萧璟道:“王爷有事要处理,我们就先告辞了。”
陛下要走,是留面子给北周,南齐的诸位将领自然也跟着起身。
萧璟此刻身受重伤,没有太多的余力说场面话,所幸白翊岚也不在意,但宝意还站在原处没有动。
本来她作为南齐的郡主,理应跟白翊岚一起离开,但是眼下这二人服用的是她拿出来的药,白翊岚起身之后,一时不知是该唤她与自己一起离开,还是留她在这里。
所幸没有纠结太长时间,宝意就从原地转了身,对他说道:“请陛下留步。”
白翊岚停下脚步,原本神色沉郁的萧璟也跟着看向了宝意。
宝意叫住白翊岚之后,就转向萧璟,对他说道:“有些事情,还需陛下在这里见证。”
这句话说得有些耐人寻味。
眼下处置胆敢谋害统帅的人已经是件大事,照她所言,之后在这帐篷中还会有更大的事吗?
但自这位衡阳郡主来到军中开始,就一直在帮助他们,甚至往回追溯,从她来到大周,由江南到京城,都是一直在为大周做事,他们没有理由不信她。
于是萧璟一点头,也对着白翊岚说道:“还请陛下在这里多留片刻。”
“好。”白翊岚答应得很干脆,豪不犹豫又转身回到了座位上,“那便再等等。”
南齐将领对他的话言听计从,也都纷纷回到了自己先前坐的位置上。
宝意再转向两个服了药的人,他们服用的剂里并不多,在这短暂失去对自己的控制之后,很快就又恢复了意识。
十二松开了按在周将军身上的手,看着他与那弓箭手先后睁开眼睛。
两人显然还记得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话,恢复清醒之后再看自己现在置身的地方,沐浴着北周诸位将领那感到背叛、感到失望的目光,两人都神色委顿,尤其是周将军,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几岁。
萧璟站在几步之外,他虽因为受伤气势不如往日,但却让他们依旧感到被压得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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