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就抱起了头盔,风风火火地往外走,正好跟准备进来的宝意打了个照面。
宝意仍旧如同从前那般叫了声“十二师兄”,十二听她这一声“十二师兄”,忍不住抬起手点了点她,然后说道:“我先出去,你们聊。”
说着脚下生风,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白翊岚站在帐中,见到宝意走进来,只感到帐中所有的光芒仿佛都汇聚了她的身上,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暗淡下来。
只有两个人在,宝意没有像在外人面前那样恪守着他们如今的身份要以君臣相称,而是走到了白翊岚面前,回头望着帐门的方向:“外面风雪这么大,十二师兄这是要到哪里去?”
“他不去哪里。”白翊岚说。
按照他对十二的了解,他可能就是就近钻进了哪个将军的帐篷里,准备等宝意离开之后再回来兴师问罪。
说完这句话之后,两人之间陷入了一阵沉默。
帐篷中安静得能听见油灯上的灯花爆开的声音,白翊岚看了宝意许久才开口道:“我本来以为还要等很久才可以再叫你真正的名字。”
自揭身份这件事在宝意来边境之前,就已经在计划之中,只是现在白翊岚一说,令她心中也生出了几分感触。
白翊岚见她转过身去,从自己面前绕开:“我本来以为与你相见是在许久以后,不会是在这里。”
他站在原地,见到她走到桌案旁,转过身来,眼中映着帐中的火光,“战场如此危险,你已经是一国之君,这样跑来,你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我在这里?”
她在南齐之时就说过,等到东狄与北周开战,她要来边境,那个时候她没想过白翊岚会带着大军亲自过来。
他现在是还全须全尾地站在这里,但这只是运气,宝意想起今日在帐中自己就下了那些伤员,想到他们身上那些伤口和残肢断臂,她不能再把他的安然无恙寄托在运气上。
他要是出了什么事,自己怎么还他的情?
白翊岚解下自己的佩剑,转身向着一旁走去。
宝意刻意与他拉开距离,就是想要好好的同他说话,所以他没有向她靠近。
宝意见他把那随他上战场杀敌的染血佩剑取下来,放在了武器架上,听他说道:“你已经治好了我哥,他才是最适合大齐的君主。我自幼在山上长大,除了武功,除了会保护人会杀人以外,别的什么也不会,最好的去处就是这样的战场。”
他是半路出家的皇帝,那样临危受命接过了这千钧重担,虽然身边有很多人支持,但是能做到的离他们的期望也始终有着差距。
放好了剑,白翊岚重新转过了身,与宝意一人站在帐篷的一头,隔着这距离遥遥相望。
他的神色在这一刻变得坦然了:“你说得没错,我知道你会来,我是为你来的。”他的坦荡真诚一如在宁王府的时候那个时常躲在树上的少年影卫,目光直击人的心魂。
“相隔万里,我若是不来,而你在战场上出了什么事,我没保护好你,我这一世都会不安乐。”
与其之后后悔,不如现在就放开那些责任到战场上来。
宝意见他目光锁定了自己,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过来,“当年在宁王府,我是影卫,你是侍女,我们身份相当,我喜欢你就想过要娶你。
“后来风云变幻,你认祖归宗,成了大周的郡主,我们之间顿时云泥有别。我本以为此生没有机会跟你在一起,可是没想到我也被带回了大齐,接过了我哥的责任。”
白翊岚停住脚步,现在他又站在宝意面前了,两人之间相隔不过一臂距离。
宝意容颜已改,身形抽长,白翊岚想起从前自己看她需要低头,可如今却已经近乎平视。
但不管她变成什么样,他都知道她还是那个她,没有改变过,万里的距离也阻挡不住他要过来,边境再呼啸的风雪也冷不了他的心。
“这一仗之后,你若得偿所愿,复了你身上背负的仇恨,做回大周的郡主,我也可以把皇位还给我大哥,做个普通王爷。”
宝意看到他的双眼因为说起对未来而露出的光芒,只想到天下人为名为利,为了一个位置,争得头破血流。
像今日萧璟负伤,就是因皇位而起,可是白翊岚却这样轻松就放下了这个人人想坐的位置。
在他眼中,跟自己在一起,难道比这个位置还重要吗?
“这样一来,我们又身份相当了。”白翊岚已经说完了自己的打算,顿了顿,再认真地问她,“到时我再去求娶你,你答应吗?”
他的眼里全是光芒,这样问着,想要等宝意一个点头。
世间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像他们一样,起起伏伏,兜兜转转,还能够回到一个可以在一起的位置上。
宝意想不出,若这一仗他们胜了,一切如同白翊岚所说,自己还有什么理由拒绝跟他在一起。
“可是,”她忍不住道,“这一仗要是输了——”
白翊岚神色肃然,郑重道:“那我现在就娶你。”
……
东狄,主帅帐中。
今日一战,损伤不小,但是放在月重阙面前,却没有令他脸上的神色稍改。对于东狄来说,要让他们的铁蹄踏平北周与南齐,这些牺牲都是必要的。
北周与南齐今日的表现确实出乎了他们的意料,尤其是南齐放出了那样的战车,他们必须想办法阻挡这两台战车在战场上横冲直撞,才能够重新掌握主动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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