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宜萱突然有些茫然。
玉簪道:“她那身子骨,能撑到现在,已经是老天庇佑了!”
宜萱低低“嗯”了一声,自打在圆明园见董鄂晴兰的第一面,宜萱就看得出,她身子的确非常孱弱。只是如今,她的死……是命数到了,还是子文从中……宜萱忙摇了摇头,子文根本没必要那么做,董鄂晴兰本来就寿数无多,子文根本无需动手杀她。
玉簪淡淡道:“她也该死得瞑目了!若没有徽三爷,她那木讷庸碌的亲哥哥能二十来岁就做到五品户部员外郎?!她那家生奴婢出身的姨娘,能在董鄂尚书府上过那样体面好日子?!徽三爷这么多年,哪里亏待过她了?”
宜萱也知道,子文和董鄂晴兰只是协议性的夫妻关系,从互利互惠的角度来看,董鄂晴兰的确没什么吃亏的,她付出自己的婚姻幸福,换来亲哥哥的仕途飞黄腾达和生母的体面度日。
只是,身为一个妻子,无论怎样,怎么可能不渴望得到丈夫的喜爱?
说到底,她是个悲剧。
而她的悲剧,可以说是宜萱一手缔造的。
可宜萱并不后悔,如果再选一次的机会,她还是会自私地把自己的幸福凌驾于董鄂晴兰的幸福之上。
她从来不是个好人,更不是个好女人!!
或许在董鄂晴兰眼里,宜萱是卑鄙无耻的荡妇,是夺走她丈夫之心的阴险女人。也的确,这样的看法并没有错,从董鄂晴兰立场来看,她们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宜萱忽然想,若她是董鄂晴兰,她会怎么做?
会和董鄂晴兰做同样的事,还快刀斩乱麻?
若她的丈夫是旁人,宜萱的确做得到一刀两断,可若是子文,只怕她也是做不到的吧?
这一夜,宜萱辗转反侧到半夜,才浅浅入睡。
关于董鄂晴兰的丧事,并没有大办,宜萱也不曾去参加,只叫玉簪去送了丧礼,并叫玉簪告诉子文,头七之前不要来了。
这样的举动,宜萱都觉得有点像猫哭耗子假慈悲。
可就算是假慈悲,宜萱也想让自己心里稍微少点愧疚。哪怕是假慈悲,总好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子文什么都没说,只叫人私底下送来了早春初开的玉兰,如今就插在她长乐殿东暖阁景德花斛中,满满一大束,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袅袅娜娜,十分趁眼。
宜萱坐在罗汉榻上,托腮望着那花斛中的玉兰,这是颜色素洁无暇的白玉兰,不是色泽艳丽的朱砂玉兰,也不是稀罕的二乔玉兰,而是白色的玉兰。子文应该是想以此表明自己的心意,也是如此素洁无暇吧?
宜萱的唇角不经意间扬起了笑意。
现在,她似乎已经能够从细微处,品读到子文的心意了,这点好像更令她开心。
董鄂晴兰的丧事过后,天也渐渐暖和了起来,郑秋黛也在宜萱的发话下,被一辆青色的马车载着送回到了勇毅候府。
现如今郑氏母子等人还是死皮赖脸赖在国公府,郑老太更是几乎要地上打滚,一力要求要给自己的丈夫守丧三年,否则宁愿一死。
如此状况之下,他他拉氏虽然气得几乎要吐血,可依然无可奈何。
至于分隔七年之久未见的纳喇星德和郑秋黛,二人相见,会是如何痛哭流涕,或抑喜极而泣,宜萱可想而知,可她更想知道郑秋黛和如今霸占她男人的戚瑛瑛不知会如何撕逼大战呢?宜萱对此很有恶趣味。
玉簪手里执着镂花象牙柄的纳纱团扇,半遮笑脸,笑嘻嘻道:“前儿奴才出府,听家里那口子说,郑老太太从自己绸缎庄子上一下子着人取走了今春最新样式的素锦和杭罗,说是要给自己亲侄女裁制新衣呢!”
宜萱挑眉道:“还口口声声说要老国公守孝,就是这么守的?还不到一年,就给自己侄女这么打扮了?”
玉簪笑呵呵道:“她也不傻,没选大红大紫的颜色!若较真说,倒也挑不出错来。”
宜萱嗤嗤笑了,“看样子她是要大张旗鼓地帮着郑秋黛来打压戚瑛瑛了!”
玉簪接口道:“能让郑老太太和小郑氏联手对付,可见戚氏手段不俗!”
宜萱咯咯笑了一通,戚氏固然手段不俗,可郑老太太也有身份和辈分上的天然优势,只怕日后纳喇星德的老娘和女人之间,有得折腾不休了。
倒是董鄂晴兰的死,仿佛没有掀起一丁点波澜,她好歹是勇毅候的亲婶子,丧事却草草办理了,连董鄂家都没有半分异议,如此也可见董鄂家的正室夫人对董鄂晴兰这个庶女的不满了。
日前宜萱去看望低眉董鄂庭兰和小侄儿永珪,董鄂庭兰这个亲姐姐都是之“阿弥陀佛”了一句,只说了句“我那妹夫对她当真极好,如今去了,想必也是含笑而终的”。仅此一句,董鄂庭兰便没多说什么,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愈发可爱的儿子。
弘时重用董鄂敬诚甚至超越了自己嫡福晋一母同胞的两个亲兄弟,对此,董鄂庭兰应该也是不满居多吧?她自然不敢对自己的丈夫有太多怨怼,自然而然,就只能怨恨庶妹,恨她出身卑微却妄想以庶压嫡,恨她那个姨娘处处叫自己的亲额娘不痛快!
宜萱叹了一声,纵然是亲姊妹,只要不是一母所出,又哪里来的姊妹之情呢?
譬如宜萱对年氏的女儿,虽然可怜她,可说到底并没有什么姊妹情分可言,所以她选择毫不犹豫得袒护了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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