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奉在宜萱公主府的绣娘就有十几个之多,宜萱有特意买了几个针功过人的苏绣绣娘,叫她们数月前便开工了,绣的是一副百年朝凤的座屏,用上好的金丝楠木做架子,螺钿嵌成喜鹊登梅的花边,最是喜庆,当然了,最耀眼的还是座屏上一幅百鸟朝凤绣图。
图是宜萱亲手绘制的,在构图上要杂而不乱,绘了许多次,才终于又了个满意的。中央的凤凰,必须是最叫人瞩目的亮点,所以宜萱吩咐了用上好的孔雀羽毛夹杂金线绣制凤凰。其余的仙鹤、白鹭、大雁、鸳鸯、画眉、雨燕、喜鹊、金丝鸟、信天翁、白头翁等,皆环绕凤凰,各有风姿。
千秋节上,百鸟朝凤图一出,其余贺礼便齐齐落了下风。
穿着一身皇后吉服的李佳氏看得满心欢喜,她那带着赤金护甲的手忍不住抚摸着那凤凰鲜亮的羽毛,嘴里连连称好。
弘时福晋董鄂氏笑面如花,称赞道:“大公主当真是蕙质兰心!这样的精巧心思,儿媳是怎么都想不出来的!”
千秋节盛宴的地点设在最是清凉宜人的喜雨山房,殿门敞开,凉风徐徐而来。满殿俱是皇室近支,弘时与嫡福晋董鄂氏同坐一席,宜萱则和自己的儿子盛熙坐在一席,一左一右列在最靠近帝后主座的位置上。其次才是按照长幼排序的诸皇子们。
今日的确是家宴,按照皇后的要求,并不曾办得太奢靡。殿外月台上,舞姬翩翩。配着喜庆的丝竹管弦之声。倒是和乐得紧。
坐在宜萱下手席位上的是四贝勒弘历与福晋西鲁特氏,如今弘历的气色已经好多了,看上去也没有年前那个瘦弱了。似乎是一副将养回来的样子。
弘历穿着皇子吉服,亦含笑道:“没想到大姐姐的女红这般好,绣得百年与凤凰都活灵活现的,仿佛要飞出来一般!”
这话说出口。皇后李佳氏脸上的笑容便收敛了大半,皇后如何不知自己的女儿不善女红。这些年更是不再亲自动针线了。皇后喜欢的是百鸟朝凤的心意和寓意,如今却被弘历说笑般揭了出来,皇后自然是有些不愉快。
宜萱倒也不遮掩,直接笑呵呵道:“我的手艺。四弟难道不知吗?!我不过是寻了白鸟图样描绘出来,再叫绣娘们绣制出来的罢了!四弟可莫要笑话我呀!”
弘历忙低头道了声“不敢”。
上座的雍正皇帝清着嗓子道:“是否亲手绣制倒也不打紧,心意才是最要紧的!”
李佳氏脸色笑容款款。她点头道:“皇上说的是,臣妾喜欢的就是这份心意!”
弘时脸上浮现一抹轻笑。他打趣道:“汗阿玛,儿子还记得小的时候,姐姐还曾亲手给给儿子做过一身衣裳呢!如今姐姐日子过得愈发富贵悠闲,女红怕是早撂下了!”
宜萱听了,不禁横眉瞪了嘴贱的弘时一眼,“满桌子山珍海味都堵不住你的嘴巴吗?!”
弘时简直,急忙拱手告饶。
宜萱却不肯熄火,反嘴打趣道:“你如今都有媳妇了!哪有再叫姐姐给你做衣裳的道理!”
弘时俊脸上顿时十分尴尬,倒是三层须弥台基上的雍正皇帝哈哈大笑,素日里冷面面瘫的皇帝难得这般开心,雍正笑道:“小时候,弘时的那张嘴巴就斗不过萱儿,如今更是如此了!”
弘时忙起身,躬身道:“儿子笨嘴拙舌的,给汗阿玛丢脸了!”
雍正捋着胡须,又是一通大笑。
皇后李佳氏掩唇道:“萱儿,你也好歹也让着你弟弟些,他媳妇还在旁边坐着的,多叫他没脸呀!”
宜萱笑着道:“这有什么?莫非回头庭兰还不会不肯给时儿做衣裳了吗?”
董鄂氏听了,急忙满脸笑靥地道:“妾身的女红虽然粗糙些,可一年四季都给爷亲手裁制衣裳呢!只是爷常常嫌弃,很少上身罢了!”
一番如此打趣,倒是满殿其乐融融。
董鄂氏突然眼底一转,她看了看弘时那一身妆金天马纹锦的马褂,便道:“倒是纳喇妹妹女红精湛,爷最是喜欢,今日爷上身的便是纳喇妹妹的好手艺呢!妾身的女红可要差远了,时常无地自容呢!”
星移作为侧福晋,也是有资格列席重大宴饮,只不过因为侧室,所以被安排在了弘时与董鄂氏后头的位子上,与另一位侧福晋乌拉那拉氏同坐一席,地方倒是不显眼。
董鄂氏这话表面是在称赞星移,可里头的深意谁都能听出来。所以弘时的脸瞬间就撂了下来,顷刻半点笑容也无。
后头的星移急忙站了起来,她惶恐地道:“嫡福晋过誉了,妾身身子孱弱,要紧的事儿也做不了,除了一些针线,旁的也着实拿不出手来!”
今日是额娘的千秋节,宜萱也着实不想被当做弘时妻妾争宠的现场,便笑着对董鄂氏道:“庭兰若是喜欢纳喇氏的手艺,不放叫她也给你绣个什么的。”——素来嫡福晋使唤侧福晋,也属正常,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抬举。
听了这话,董鄂氏掩唇笑道:“纳喇妹妹身子才刚见好些,我可不敢使唤,若是累了坏了,爷怕是要心疼了!”
宜萱皱了皱眉头,当着汗阿玛的面,董鄂氏还真想给星移脑袋上扣一顶专宠侧室帽子不成?!
这时候,穿着一身品红色折枝花卉蝴蝶妆花缎服的李咏絮娇笑道:“嫡福晋才真真是疼爱纳喇姐姐呢!妾身看了,着实羡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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