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痛打她,不是因为她发现了他的不忠,不是因为她在无言的责备他。
而是因为他在她的眼神中看到了怜悯。
她好像知道自己的丈夫现在从事了什么样的职业,并且受到了什么样的痛苦。
而他恰恰不愿意让妻子和孩子看到自己的懦弱。
一开始他对自己的辩解就是‘我毕竟也有家要养啊’。
到了后来是什么情况,他自己也能够知道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从这种行为里面,感觉到了一种难言的快慰。
百谷大人自然是高高在上并且残忍的。
但是在自己出了一场交通事故之后——那时候某位大人物要求回家。
而在此之前,他们开的派对里面,已经把他灌得醉醺醺的了。
没有其他人可以送,他也就只能够开着车库里面最贵的那辆车送大人物回家。
他拿钥匙的手都是抖的。
私人公路上很空旷,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倒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是一旦上了大路,就没这么轻松了。
几乎可以说是必然的,他出了车祸。
和他对撞的司机当场死亡,剩下的一个人也遍体鳞伤。
他当时以为自己要完蛋了。
他觉得自己会被推向监狱。
但是过来的警察,没有人用手铐给他铐着。
大家就站在这里,他们还很贴心的问他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去医院?
一个警衔理论上来说比他要大整整两级的人,看到他在寒风中有些瑟缩的样子,还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裹在他的身上。
在他车的正前方就是那个被撞到的车子。
副驾驶上面的女人还没有完全丧失意识。
她几乎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
如果她可以尖叫,她应该会尖叫出来的。
还会诅咒。
他在心里面想。
因为他现在也想要诅咒这个世界了。
别看我。
他对着她看过来的眼睛,想要闪躲。
他好想说我也是受害者,我也被这些人毁掉了。
警察们给百谷大人打电话。
他知道那才是决定他命运的时候。
也是在那里,他听着,他确信自己会被丢掉,确信百谷大人会把它当成一个弃子当成替罪羊。
但是电话那头隐约传来暧昧的声响。
过了好久,那位大人才慢吞吞的说了一句。
“他是个挺尽职的保安。”
于是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他依旧在那个保安亭子里面,望着下一辆进来的车,按按钮打开大门。
他在那种时候感觉到了一种难言的快慰。
之前他还是警察的时候,他与这些大人物们,更加准确来说是‘滥用国家的公权力去满足自己私欲,因此践踏社会法律的人渣们’为敌。
他在心里面幻想过很多次,有一位超级英雄横空出世,英雄在这个城市里面到处冒险,杀死那些违法不遵的坏人。
其他人都抱怨英雄,报纸也批评ta。
但是人们知道,他们的生活,因为那位超级英雄而有所变好。
而他也悄悄的为英雄隐瞒这些,在警察局里面做ta的内应。
哪怕那位超级英雄并不认识他的名字。
但是在那一次事件之后,事情无可挽回的变遭了。
此前他给自己找的借口是‘不要以卵击石’。
和我毕竟还有妻子孩子。
‘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他们——’
而现在,他几乎生起了感激之情。
这可是救命之恩啊。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
一点…就算是现在感觉到自己已经堕落了,自己已经变成了一条虫子,已经爬在烂泥沟里面出不来了,他也不愿意承认的一点想法。
那就像是对任何人都危险的狮子,唯独对你一个人特别友好一样。
他现在已经开始反省,之前自己为什么会想要和那些东西做斗争。
你去投靠他们不好吗?在他们的庇佑下面对更加弱小的人露出獠牙不好吗?
他现在成为被饲养的狗了。
之前感觉到害怕的那些东西,现在也成为助力。
他对其他人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优越感。
每一次看着那些逃窜的宠物,每一次按下那些红色的按钮,看着鲜红的血在屏幕上面炸开。
他的心里面只有一个想法。
你们为什么不愿意做狗?
而那一天,一切都改变了。
一向温柔爱抚着他头颅的手,终于露出了爪子。
在更高的意志的干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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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爪子。
他依旧待在保安室的那个小房间里面。
红夜事件之后,大多数电子设备都不能用了。
武器系统全部失效,就算再次看见什么宠物逃窜在附近的街道上面,他也没有办法再按下那个红色的按钮。
他的心里面不知道有没有因此轻松了一点。
但起码第1天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的确踢了一脚台子,骂了一声/操/,感觉到自己权力的缩小。
但是普通的监视屏幕还是可以用的。
他通过那个,看见有什么东西逃窜在下面的街道上。
一开始他以为是逃窜,因为他以前见过的所有四肢着地,在地上乱爬的生物,都是要被这么形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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