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交待,两位爷就往内院去,这后头的也管各自行事。
齐母屋里头是早有人来告诉,秦业他娘拿了齐母的私蓄赏了众人,也算是老夫人屋里头的另赏。
见两人进来,齐母叹道,“就是迟了些日子,这是光耀门楣的好事,祖宗听了也高兴。”
“这喜事总要一桩接一桩的好,恁忘了二爷的好信?”秦业他娘一边发赏,一边笑着劝慰。
齐敏和齐玫两个陪在齐母身旁,齐母还未有话,齐敏就先开口,她很是兴奋,拉住她母亲的袍袖,凑着问道,“这么一来,我们可是要搬到东街上头?听说那里可气派着,僚属就在前头,还有大狱,多的是新鲜趣事。”她拉过齐玫,“我们如今可真是‘府小姐’了。”
齐玫未答应,掩着嘴笑笑算是附和。
“睿儿妹妹真是多虑了,大哥说了,顺天府的内宅只做燕息之所,你就消了这个念头。”齐斯说完笑着对她摆摆手。
齐敏撅了嘴,甩了手上的帕子,嘟囔一句,“好没意思。”
“那里前院虽大,内宅却不及这里疏朗,虽堂院之间各自出入,却有不便。”
原本还在使性子撒气,齐靳的话一出,齐敏忙把模样收了起来,诺诺地应了一声。
齐母是有见识的,先就想到这里头的牵扯,“这样就得三处地方,各要有人,外头要说我们靡费。”
“母亲虑得是,行台铺张,遭人口舌,大可不必,且圣上曾有‘狡兔三窟’之语,由人及己,不可重蹈覆辙。儿子思量将冬苑诸人挪至衙署内院,那里原本就是竹如兄所置,儿子代为照看,宅子未过红契,如今物归原主,倒也方便。”
话到一半,齐母突然面色一暗,末了语调一转,“哦?你倒是想得周到,竟都安排妥当。”
这话里有棱角,众人都听出来了,齐靳忙说,“尚未接印,不敢先拿琐事细禀。”
见秦业他娘发赏已毕,齐母挥了挥手,众人知他母子有话,也便都退了出去。
合扉人静,室中悄然。
齐母面色不豫,“媳妇的病到底是个什么缘故?”
“祸触风寒,如今有肺逆之象,寿方已来瞧过,春半之疾,稍歇歇也就无碍了。”
“既然如此,我如今精神还不算短,那些事都别去烦她,让她好好养着罢。”
“儿子不孝。”
“秦业他娘也是照看过的,如今我看媳妇料理,各事都有定规,倒也没什么。只是我想着你弟弟若是屋里头也有人,两个媳妇一道帮衬,也免得她太劳累。”齐母挪了挪藏青地妆花缎的正方小垫,“那日通政孙家的太太过来,恰巧媳妇正病着,我听她家的妹子人品倒是不错,你也在外头留意着些。”
齐靳对孙家原就心存芥蒂,于是开口,“他家仆从仗势,出门必求煊赫,想门风如此,恐女儿也染此习,蹇修之事,还需慎重。”
“哼,”齐母冷笑一声,愀然改容,“你对弟妹倒都严切,就怕你这个做兄长的自己言行不一。”
齐母话里有申饬的意思,齐靳一愣,不知其意,“儿子有何不当之处,还望母亲教训。”
“你这个年纪,又是做官的老爷,教训的话我也不敢当。你平日里要做出个管教弟妹的样子,当着他们,我也从不拂你面子。”齐母低头就了一口茶,不再说下去。
“母亲体谅儿子,儿子如何不知?无论是何品阶,在母亲跟前都是一样的,儿子不敢拿大。”
“我这个岁数,孙儿原都应该大了,只可惜天不遂人愿,耳朵里还要听些闲话,这外头的新鲜花样是多,如今做官的每到一处有什么‘徽州夫人’,‘湖州夫人’,开口闭口什么‘如夫人’,我原都是听不惯的,但笑笑也就过去,那些人做了事,自己不检点,平白让人在背后笑话,也怨不得人。只是今儿个这笑话出在府里,”老夫人一抬眼,“别人家置个外头的,好歹也出了省城,□□,你竟公然做这等事,想我齐家为这等事让人背后戳脊梁骨,你居然还同我谈什么‘门风’,我看你连这两个字如何写的也忘了。”
这一番话说得不急不缓,只是慢慢逼上来,却让人有些禁不住。
齐靳见母亲动了怒,躬身歉道,“儿子不孝,原本应一早来禀,但因此种关节颇多,迟迟未来告诉。儿子绝未在那府上访置外室,如今在那府上仍旧是婢女从事。”
“婢女?”老夫人语气不善,“你同我说,哪家的婢女住一间院子,有丫头婆子一应伺候?”
老夫人眼看是知道情形,齐靳只好不辩。
她老人家在气头上,接着又问,“听闻荆寿方常去那里,说是什么时疫,我问他他又避而不答,我心里本就存了嫌疑,你说你是不是做下了什么孽事?”
这有些荒唐了,齐靳断然答道,“绝无此事,母亲多虑。”
“没有最好,有也容不下的。她也是……罢了,念在她父亲当年对你有恩,我也不苛责人家女儿,我只同你说话,今儿要么打发出去,要么送回去,总之不能再如此放着。”
“回母亲的话,待儿子接了顺天府的印,便将冬苑仍旧交给竹如兄,既然怕外头闲话,就先接回府里,还是做丫头,将来若事有变化,再定不迟。”
齐母冷笑,“你原早就有筹算,可知都是白操这份闲心,”她心思一转,继而开口问道,“我再问你一句,媳妇可已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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