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越叫她:“珠儿,天冷,别总在那里坐着,要说话过来说罢。”
让他一提醒,珠华方觉得周身已隐隐生出一股寒意来,忙环抱着自己,小步跑过去钻进被窝躺下。
苏长越在她之后在外侧躺下,展开胳膊,不待他说话,珠华自觉自动地滚到他怀里,熟练地找好位置,感觉好像抱住一个大号的暖洋洋的手炉,不由舒服地叹了口气。
苏长越揽住她的背,下巴抵到她的额头,就势蹭了蹭,问道:“你刚才在那里发什么愣?”
“我在想,我们以后的孩子最好像你才好。”
苏长越不知她的思绪为什么会跳跃到这里,但这个话题他很乐意聊,就含笑回应:“我更喜欢像你的。”
珠华想了想,她这辈子生成这样,这张脸不传下去好像也有点可惜,就点了头:“好,长得像我,不过脑子还是像你好了——像光哥儿也行。”
她真心觉得自己不笨,但环绕着她的聪明人太多,开挂的叶明光更是从小就把她甩得老远,这一对比就产生虐了。
苏长越笑出低低的声音来:“都像你有什么不好?我就想要个这样的小女孩儿,要是儿子再像我好了。”
珠华让哄得开心起来,拿脚尖在被子里头点点他的小腿:“那我要一直生女儿,生不出儿子怎么办啊?”
苏长越想了想:“你的意思是,以后每天早上,会有一排又香又软的小女娃娃,排着队来给我请安,叫我‘爹爹’,跟我撒娇,唔——”
珠华又气又笑,踹他:“没有一排,我才不要生那么多。你不要乱岔,快正经回答我的问题。”
苏长越从善如流,中断了畅想,翻身将她压下,正经又慎重地回答了她:“那一定是我不够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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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令从冬入春,街上行人臃肿的夹衣渐渐转变为色彩鲜丽行动轻便的春衫,寒梅枝头零落,桃花绽出粉嫩嫩的花骨朵儿。
征和二年的开端在表面上延续了元年的平顺,风调雨顺,政通人和,三月里皇家还有了一桩吉庆喜事:二皇子迎娶新妇,同时正式封王,封号为晋,御笔圈定藩地太原府。
新任的晋王妃出身定平侯府,和章二姑娘同宗,不过与侯府嫡支的亲缘比章二姑娘这一房还要远,都快出了五服了。晋王在花灯会那晚对她一见钟情,回宫便请圣命。
依祖宗成法,为防外戚祸事,后妃皇子妃一概从低品级官员或平民家中选娶,这位姑娘虽沾了侯府勋贵的边,但真的也就是沾了个边罢了,不算违背祖制,晋王曾在金陵随侍过皇帝几年,皇帝很宠爱他,命人打听过姑娘没有什么问题之后,就答应了他。
此中细节传出,激起无数欣羡。
那位晋王妃未封妃前是什么身份,空沾了个侯府姑娘的名分,实则连府里二三等的丫头都比她过得体面些,家里使唤不起下人,一应洗衣做饭全是自己来。元宵灯会,别的姑娘们穿得漂漂亮亮出门游乐,宝马雕车,好不惬意;她一般也去,却是推个小车去摆摊卖自己糊的花灯,冻得抖抖索索,好不可怜——
晋王妃旧日闺中的事能这么详细地传出来,这传话的自然只能是同为定平侯府的人了。
准确点说,就是章二姑娘。
章二姑娘的肠子都快悔青了。
她家和晋王妃家都住在侯府外围后街上那一带,内监来宣旨时,她目瞪口呆地亲眼见着了;随后抓心挠肝地一打听,原来秦坚白当日所说被贵女争执间推翻的一架花灯就是晋王妃的,晋王由此和她结了缘。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章二姑娘就在同一条街上,相隔很可能不出一射之地,她要不把心思浪费在一个小小翰林学士之子身上,说不准,说不准——
好吧,章二姑娘冷静下来想想,也知道晋王妃这个尊贵称号未必就会因此和她有什么关系,但怎么说呢,撞到这个大运飞上枝头的要是个不认识的陌生姑娘,她也许和别人一样,羡慕两句就罢。偏偏如此幸运的是她身边的人,以前过的还不如她,而以后她见了她得行大礼——不,还有没有脸面见都两说呢。
总之,嫉妒如毒蛇般啃噬着章二姑娘的心,促使着她明知道不该,却控制不住地在外不停说着晋王妃,终于有一天把话传到了晋王耳朵里。
晋王皇子之尊,还不至于亲自和一个小小的旁支姑娘计较,但王妃叫人在外面这么说闲话,晋王也不大高兴,就直接找上了定平侯,让他把府里某些“没规矩的姑娘”好好约束一下。
定平侯原来还不知道这事,被晋王一点,十分没脸,回去就盘查起来,家下主子奴才那么多张嘴,章二姑娘哪里能藏得住,没三两下就叫查出来了。
定平侯把章二姑娘的父亲找去,对着狠喷了一顿,跟他说要是管不好姑娘的嘴,从此以后就不必再管了,把章二姑娘送家庙去,再也别想出来说不该说的话了!
章父作为祭祖时险些出了内仪门的旁支,哪里敢得罪一家之主的定平侯,他自己又没什么本事——女儿的婚事都安排不了个像样的,得章二姑娘自己出去招摇蒙人,被定平侯训完,他回去倒也没骂女儿,而是把女儿嘴一堵,直接送去了城郊的家庙。
章二姑娘的母亲章太太当时见丈夫罕见地发了大火,气头上未敢与他相争,抹着眼泪给章二姑娘收拾了一堆东西送她走了,隔几日后,悄悄驾了车去,打算着先把章二姑娘接回来,再让她给章父好好认个错,许诺以后再也不胡说了,把这件事带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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