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王爷之喜,这是咱们襄王府的气运!
儿子太多,襄王有时候顾不过来,最小的几个凑过来,他都分不清谁是谁。
真正亲的也就是大的那几个,毕竟相处时间长,感情深些。
只不料,嫡长子平时看起来四平八稳的,山河将要变色之际,他只顾着谈情说爱。
四子平时小心思挺多,不料大事当头的时候,竟全能放下,行事果决有眼光。
幕僚们恭喜声、马屁声一片。襄王老神在在地想,人啊,真是不经点大事看不出来到底如何啊。
荆州府马迎春的宅邸中,马迎春正在舒舒服服地倚在软塌里,一个美貌婢女给他打磨手指甲,一个美貌婢女给他修剪脚指甲,一个美貌婢女给他揉肩,一个美貌婢女给他捶腿,还有一个美貌婢女用银匙喂他吃切成小块的岭南快马送过来的新鲜果子。
人生活到这份上,值了。
房子中央还坐着个边弹边唱的,是他新得的绝色。
这一个容貌、唱功还压了牛贵府里的那一个,一定要带回京城去给牛贵显摆显摆。
正这么想着,下人来禀报:襄王府四公子求见。
马迎春懒懒地问:他说了什么事没有?
下人道:没有,但他揪着前面的人打听了清妩姑娘。
清妩姑娘 就是坐在屋子中央弹唱的那个绝色。她上个主人十分爱她,不肯出让。现在那户人家已经不存在了。清妩也成了马迎春的人。
想不到还有别人惦记她。
马迎春嗤笑一声,起了身。婢女们忙取过外衫为他披上,待要替他穿好,马迎春不耐烦地挥挥手:披着就行了。
要是襄王府世子,他还会顾忌些,四公子不过一个庶出的王子而已。马迎春就这样一派风流名士般的姿态去了前面。
倘若来的是那些知府知县的,马迎春或许还能提起警惕防一防。毕竟那些人恨不得他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也怕遇到那种读书读傻了的,舍了一身剐也要为民除他这个害的。
但来的是个皇族宗室,是襄王四子,这将来就是一个闲散郡王。谁会为民除他这个害,这些宗室也不会,也不敢。
马迎春见赵烺,完全是放松的、不设防的状态。
他来到前面,便见那玉树临风的贵公子带着笑站了起来:马公公。
马迎春披着外衫,笑着往前走:这是吹得什么风,把四
眼前白光闪过。
这一生,如梦。
戛然而止。
来之前说好了,赵烺负责和马迎春敷衍,霍决伺机狙杀。
但赵烺没想到霍决说的这个伺机,连给他和马迎春说一句囫囵话的时间都没有。
马迎春笑着过来,他才想笑着迎上去,霍决已经出刀了!!
血飞溅到了赵烺的脸上,甚至嘴巴里。他品出淡淡的甜和腥。
他的眼睛一眨都没眨,真的是眼睁睁地看着马迎春一颗大好头颅是怎么腾空飞起,划出了旋转的弧线,而后落地。至于落地之后的弹跳、滚动,他没再关注。
他的视线只盯着霍决的刀锋。
雪线一样的刀锋上有红色流动。
那刀锋还斩定在空中,没有收式。那握刀的人,浑身紧绷,蓄满力量,如箭矢,如猎豹。
霍决这个姿态定格在赵烺的瞳孔中很多年都没有忘记。
厅中的婢女、小厮尖叫起来。
那雪锋在空气中划过几道转瞬即逝的光,那些尖叫便也戛然而止了。
小安在外面闻声,便和伙伴们动手了。等他跑进来的时候,厅里厅外的事都已经结束。霍决喝道:去!
小安又跑了出去,放了一支信号烟花。
很快赵烺听到外面响起的嘈杂的声音。
襄王府替天/行道!
四王子已斩杀竖阉马迎春!
缴械不杀!缴械不杀!!
霍决从怀中掏出帕子,将上首溅上了血珠的椅子擦干净:公子。
四公子一提衣摆,走过去坐下。
厅里躺着赫赫有名的大太监马迎春的无头尸体,血流了一地。婢女小厮的尸体横七竖八。
窗户上时有人影晃动,有呼喝叫骂,有惊叫哭喊,也有兵器之声。
赵烺坐在椅子上,眼睛却直直地盯着大厅的正门霍决提着绣春刀站在那里。
那个不算是男人的男人,两腿微分,立在那里。细窄的刀刃上有血一滴一滴落在水磨石地板上。
他一动不动,如磐石,如砥柱。但有人敢冲入厅中危及赵烺的安全,他便会手起刀落,将危险斩杀于未然。
他与他杀的这些人无冤无仇,甚至素不相识。
但人生就是这样,作为一个无根之人,他的脚下必须踩着些什么,才能一步步走高。
手起刀落,又一个闯进来的人身首异处,尸体倒在地上。那些血液漫过来,霍决微微抬脚,然后狠狠踩住
为了活出个人样子我变成鬼也不怕。
月牙儿,你的连毅哥哥绝不会叫人踩在脚下践踏!
外面渐渐响起的都是求饶声。四下呼喝的都是襄王府府兵的号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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