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磨磨性子吧,当家夫人,不沉稳可不行。陆夫人说。
哪有,今个认亲,你看谁说咱们少夫人不沉稳了?乔妈妈嗔道。
陆夫人想起上午小姑娘干净的眉眼,也露出笑容:倒比预想的好不少。又问:她院子里如何?可有那等不开眼的?
怎么会呢。乔妈妈说,我和睿官儿都在呢,便是再傻的傻子也该明白了。
那就好,温氏还小,我们要多看着点,别让她被人欺了去。陆夫人冷冷地问,查出来是谁嘴碎了吗?
乔妈妈道:是金良智家的,从青州回来说给了她嫂子,她嫂子到处嚷嚷你看不上少夫人。她嫂子是老太太那边老赵的孙女。
陆夫人眼中现出怒色:把金良智、金良才兄弟两家,都给我打发到庄子上去!
乔妈妈答应:且忙过这几天,就安排。正好让他们跟着大家伙一起回去。
陆夫人犹自恼怒。
一个是她身边的人,嘴巴不严。她当初在青州是想做黄这门亲的,身边亲信便都知道她没看上温蕙。
只后来事不遂,这门亲事还是成了,聪明的就该闭上嘴巴。偏金良智家的禁不住她嫂子左问右问,透了口风出去。
一个更加根本就不是她这边的人,不过是因为嫁给金家儿子,才跟着来了江州。
然陆夫人看不看得上温蕙,或者喜欢不喜欢温蕙,是她们婆媳之间的事。她便是再不喜欢温蕙,温蕙都已经是她的媳妇,是陆睿的妻子了。
她正经抬回来的媳妇、陆睿三媒六聘的正室妻子,怎么能被些贱仆嘲笑欺辱。
陆夫人沉声道:在我的家里,容不得这种胆大欺主、不知尊卑的东西。
决不能。乔妈妈最知道她,道,少夫人宅厚,亲家太太教她要敬重长辈身边的人,我一去,她便总想让我。我都按着她,不许。让她身边的人看明白,别仗着是谁谁身边出来的人,就觉得可以骑在年轻主子头上了。
于孝道上讲,小辈的确该敬着长辈身边的人一些。但凡事皆有度,再敬着也不能越过尊卑二字去。
只可恨有些长辈偏要将一个孝字无限放大,纵着身边的人欺压年轻的主子。
陆夫人年轻时在陆老夫人和她身边的人手里受过不少这种恶气。如今江州的陆府她当家,是决不许再有这种乱了尊卑的事发生的。
乔妈妈又与她说自己都提点了温蕙些什么,笑道:听得十分认真呢,那眼睛睁得溜溜圆的,像个孩子似的。
陆夫人颔首:毕竟还没及笄。咱们好好地教她,等到她母亲过来给她主持及笄,也叫她知道我没有亏待她的女儿。
乔妈妈道:咱们可不是那样的人。
陆夫人乏了,便去了钗环,歇了个午觉。再起身后稍作洗漱,召了两个管事媳妇问了问事,处理些家务,乔妈妈进来,俯身在她耳边道:慧明午饭后过来,见过了老太太,已经回去了。老太太在屋里发了通脾气,摔了个杯子。
陆夫人目露讥讽:庶女填房,也就这样了。
陆老夫人原不是陆正父亲的原配。那原配成亲两年便染疾过身了,彼时陆正的父亲功名未成,娶继室便娶了个庶出的,稍逊一筹。
后来陆父为陆正聘了陆夫人,余杭虞家嫡支嫡房嫡出的大小姐,正经的书香世家的嫡女。
陆老夫人总疑心陆夫人看不起她,总是想方设法要压陆夫人一头。
乔妈妈掩口一笑,召了丫头过来服侍陆夫人用了盏香露饮子,又来了个媳妇子汇报客院各家宾客的事务,处理得差不多的时候,丫头来禀:公子和少夫人来了。
陆夫人看向乔妈妈,乔妈妈抿着嘴乐,陆夫人笑着摇摇头,道:快让他们进来。
乔妈妈亲自去迎了。
陆睿和温蕙到了上房就放开了手。
陆睿在前,温蕙在后,两个人施施然进了来。还都穿着上午的衣裳,相映生辉。
陆夫人看在眼里,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她这媳妇虽有许多达不到她期望的地方,却有一个长处,便是生得好。她这相貌,很是配得上的自家儿子。
人皆爱美人,对美人总是多些宽容的。且温蕙虽美,却不妖媚。她眉目清正纯厚,美得端正干净,很容易令长辈心生好感。
而陆夫人也有一个好处,她不看过去,只看眼前和将来。
过去她不满意温蕙,自然想搅黄婚事。
但眼前这桩姻缘已经成了定局,陆夫人便不纠结于过去,而是放眼现在和将来,如何让这媳妇与自己一条心,如何去教导她让她成为一个合格的陆家少夫人。
陆睿和温蕙一并给陆夫人行礼:母亲。
陆夫人看着这一对容貌出色、赏心悦目的小儿女,抿唇笑道:快来。
陆睿便上前一步。陆夫人嗔道:谁叫你了。
陆睿扑哧一笑,回头看温蕙。陆夫人道:蕙娘,到这里来。
温蕙脸红红地过去,屁股挨着榻沿,在温夫人对面坐了。那原是陆睿的位子,现在陆睿见自己只配得到一个锦凳,叹道:有了媳妇,便不要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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