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嘴角紧抿,什么也不说。
太子便要冲上去拉扯她,番子们站在脚踏上将他拦住。
牛贵走上前去,按住了太子的肩膀,太子便觉得一股大力将他向后拉扯,踉跄了两步才站稳。牛贵高大的身形站在床前,平静地问:八字呢。
他刚才拿到人偶,看到从腰间破开便知道不好,果然手指一掏,只有头发,没有写着八字的纸条。
太子妃只垂着眼不吭声。
番子们将她拉起来,手脚极其麻利地将床搜了个遍,最后禀报:没有。
牛贵看了看木然站在一旁的太子妃,道:娘娘身份不同,我给娘娘一次自辩的机会,娘娘所说,我将一字不改全数转达给陛下。
太子妃垂首,不说话。
太子着急:你说呀,你倒是说话呀!
太子妃抬起头,缓缓道:我认罪。
太子愣住。
太子妃道:我的丈夫忘记了当年的山盟海誓,宠爱新欢。我为妒忌冲昏了头,故缝了这个人偶,下了魇咒,诅咒他从此以后不会再生出新的孩子。
太子又看了一眼牛贵手中的人偶,虽被剪得快要变成两截了,可也看得出来是一个男偶。
他大怒:贱人
知道了。牛贵直接打断了太子的怒骂,打量了太子妃几眼。
太子妃认罪的时候,眼睛直直地盯着牛贵。
太子妃在京城的名声不大好,传言她善妒,心胸狭隘,不识大体。可这个被传为不识大体的女子,在关键时刻,作出了自己的抉择。
果然人不被逼到一定的份上,是不知道到底能做到哪一步的。
牛贵觉得很有趣,忍不住微微勾起了嘴角。
小永平啊,你的计策被一个女人坏了事。
119. 第 119 章 厚祭
19章
牛贵走出了正殿, 太子匆忙跟出来:牛都督!牛都督!
他追上来,又气又恨:孤,我, 我实是不知道的!家门之丑,家门之丑啊!
牛贵安抚他道:太子殿下稍安,待老奴先去回禀了陛下, 陛下还等着呢。
太子声音发颤:父、父皇已经知道了?
牛贵理所当然地道:事涉储君,老奴怎敢擅自行事?自然是先请示过陛下了。
太子惴惴不安, 强打精神:孤和你一起进宫。
牛贵微微一笑:好。
两个人便一起进了宫。宫城本该落锁之后再不许进人的,又放了他们进去。
乾清宫灯火通明。
今日牛贵禀报得了密报, 太子府上涉及巫蛊魇咒之事,因涉及储君, 牛贵不敢专断。巫蛊魇咒从来都是皇家大忌,元兴帝一听, 大怒,立即着牛贵去查办。
他便一直没睡, 在宫里等着回报。
太子一进乾清宫,立刻扑过去跪下,喊:爹爹!
小时候亲密的时候才喊爹爹, 长大了都喊父王,现在该喊父皇。太子从还是王府世子的时候, 便总是这样,一旦犯了错便喊爹爹,想让襄王心软。
他是嫡长继承人, 襄王再气,也就是踢他两脚,禁足, 或者罚跪祠堂。只要他踢了,罚了,基本上事就算平安过去了。
太子才想哭诉,元兴帝已经对他怒目:闭嘴!
他这爹爹自从当上了皇帝之后,和从前不太一样了,没有那么慈爱,威压重了许多。太子吓得一哆嗦,果真闭上了嘴。
元兴帝道:老牛,你说。
牛贵使人呈上一个托盘。盘中是一个被剪得几乎碎了的人偶,和几块与人偶身上所用布料一样的碎布料。
人偶藏于太子妃枕中,发现时,太子妃正欲销毁。相同的料子也是在太子妃处搜出来的。婢女亦指证,太子妃曾有几日偷偷做针线。老奴给了太子妃自辩的机会,太子妃当着太子殿下的面承认,自己因妒生恨,故下魇咒,咒太子再生不出新的孩子。
元兴帝脸阴沉沉:就这样?
牛贵道:就这样。
元兴帝闭上眼睛,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挺好,至少不必杀亲儿子。
实际上,在牛贵回来之前,元兴帝都在天人交战,在想着如果事情真的如密报所说的那样,以阴人压他阳寿,他要不要像自己的亲爹那样杀死自己儿子。
真到面对这种抉择的时候,元兴帝才又一次觉出来,比起他爹景顺帝,他自己真是个厚道人。他是实在舍不得下手杀亲儿子的!
想想他爹杀了他几个兄弟?他爹真的不是个人啊!
浑身都松下来之后,他又暴怒,一把将那盘子掀翻到地上,破口大骂:你选的好王妃!
太子忙俯下身去,一边磕头喊着父皇息怒,父皇息怒,一边心中却困惑:那人偶怎地碎成这样子了?明明从江氏手中夺下来的时候,只是剪得腰斩而已。
元兴帝现在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他了,一指大门,怒发冲冠:滚!
太子匆忙滚了。
只走到外面有些懵,因这一回,他爹还没踢他,也没罚他呢,事情算不算过去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