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狠的心哪。
她的昔日良人,她的枕边人,她儿子的父亲,竟是这样一个无耻阴狠之徒。
陆夫人狠狠闭上眼睛!
再睁开,已冷静。
你出手动静太大,易惊动旁人,若泄露出去,陆家再没有颜面立于世间。她说,我来办这件事。她最听我的话,我好好与她说,定叫她听话,安静不闹。
陆正大喜,握住她的手:玫娘,我就知道,你是识大体的女子!
陆夫人目光只幽幽,眸子深处,有陆正看不到的火焰。
温蕙被叫到上房的时候,心情十分轻松。
因她家的婆婆,不同于别家。她来这上房,也从来没有别家媳妇的紧张压抑。上房对她来说,从来,都是轻松和谐的。
但今日不同,婆婆特意使人将她唤来,不知所为何事。只日常里,后宅能有什么大事呢?
说不定就是得了什么新的名品盆花,又或者什么古画,唤她来一同观赏呢。
但当温蕙真的带着轻松的心态进了正房,喊了声母亲之后,当陆夫人在榻上抬起眸子,温蕙便怔住了。
她嫁进来多年,便是最近几年陆夫人脾气变得不好,对公公大发雷霆的时候,她也未见过她神情如此阴沉。
那眸子如乌云一般晦暗。
母亲?温蕙收起了轻松的心情,上前问,怎么了?
陆夫人抬眸看她许久,百感交集。
从当初跳脱坐不住的小姑娘,到今日沉凝端方的少夫人,她在这个孩子身上,花了多少的心血,又收获了多少的快乐啊!
曾多少次庆幸,她不是她的女儿,是媳妇。她来到这个家,再不会离开,将伴她走过余生,为她守灵送终。
每这么想的时候,便老怀弥慰。
只万万料不到,便是婆媳,竟也有分离的一日。
陆夫人站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蕙娘,你冷静听我说。她道,陆家将有祸事。
作了这么久的当家夫人,便不能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多少也得有点处惊不乱的本事。温蕙虽吃惊但并不慌乱,神情凝重起来,沉声道:母亲请说。
安静等陆夫人告诉她究竟。
陆夫人却不告诉她是什么祸事。
她将一张纸塞进她手里,用力握住她的手:这是我写的休书,我已经休了你。待明日,我安排你带着璠璠走!
等明日,陆老狗去了公房!就将蕙娘和璠璠送走!
做人,得有担当!
不能蝇营狗苟,为了苟且活命,作出令祖宗亲族都蒙羞的事!
百年世家啊!岂可如此!
温蕙愕然。
你听我说!陆夫人语速急而不乱,冷静且坚定,我大弟在金陵,你知道的。你不能回温家去,这事温家挡不住!
能让赵胜时出面奔走,背后想要温蕙的,定是个有权势的大人物。温家小小百户,温蕙便是回去了也没用,定护不住她。
她已经想好了:明日我安排你去金陵投奔你大舅舅。他是虞家长男,很有担当,定能护住你!你带着璠璠,改名换姓也行,依着你大舅舅,好好过日子!
母亲!温蕙捉住她的手臂,沉声道,你先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么羞耻,怎么告诉她啊!
陆夫人想都不愿意去想!光是想起,都觉得污了脑子,污了心!
她咬牙:别问了!你别问了!问也无用!你只管带着璠璠走!听话!
温蕙眸光沉沉,忽地将那张休书唰唰撕烂!
我既是陆家媳妇,大难来时,怎可自己苟且逃脱?她道,母亲,你知道我的。若不说清楚,别说陆家,我连这个上房的门都不会出!
望着她坚定的目光,陆夫人捂住脸,后撤一步,坐在了榻沿上。
流下了羞耻的眼泪。
是赵胜时?他想要我?温蕙问。
该不是他,当是他为着什么人索你。陆夫人道,陆正猜是因你美貌,在外面被什么人相中了,赵胜时只是做个马前卒。只陆正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赵胜时只不肯说。
温蕙垂头,陷入沉默中。
蕙娘!陆夫人主意已定,我把你送走!等你走了,我就让大家都知道,我把你休了,陆家和你已经恩断义绝。这样,便是赵胜时真个动手,事发了也不怕,陆家的事,陆家来扛!你和璠璠,可以抽身而退!
温蕙凝视着她,问:若我走了,真事发了,你们会怎样?
陆夫人冷笑:若从重,一家子陪着一起死。若从轻,陆老狗一个人剥皮实草。我和嘉言,革去功名诰命,流配充军。
你公爹陆正,陆狗!无耻之尤!她牙齿咬了又咬,恨得直笑,他怕你不答应,他想让我跪下求你,让我这做婆婆的跪下求媳妇,求她以身饲虎,救我全家。
笑得眼泪都流下来。想到陆正恳切地告诉她可以这样做时的模样,陆夫人便觉得恶心。
蕙娘,蕙娘。陆夫人的牙齿都快咬碎了,我竟嫁了这样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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