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温家,盼亲戚不断,往来书信。
信交给了平舟,让他送去了官驿。
陆睿自己在书房静坐。
夏日天长,此时天光仍亮。窗外花蝉繁茂,婢女们却都不敢笑闹,书房院落寂静无声。
似浮生偷闲,似时光静滞。
有心情想录下,提笔却忘言。
陆侍郎夫人和陆璠去慈恩寺,包了一间干净整齐的禅院。陆侍郎夫人居于正房,璠璠居于厢房。
璠璠生得冰雪一样的人儿,陆侍郎夫人两个儿子都带着媳妇在外地任职,孙子孙女们都不在膝前,其实极想将璠璠养在身边。跟丈夫提了才知道,陆睿从一开始就婉拒了。
虽遗憾,转念一想,陆睿既然已经决定出了妻孝便续弦,只半年左右的时间,倒也的确不必再折腾孩子。让璠璠就在陆睿府里养着,等继母来了,她比继母更熟悉自家。强于现在养在侍郎府,有了继母再回家,反而不如继母更熟悉自己家里了。
上午入住之后,隔壁院落是熟人,还来打了招呼,抱怨自家要被人挤走。
陆侍郎夫人问:谁家这么大排场?
不知道呢。对方抱怨,我相公昨晚赶过来的,今天带我们回去。他也不说。
果然下午,有新的人家入住。陆侍郎谴了身边的妈妈:去看看是谁家,是否需要走动。
妈妈去了回来:是监察院霍都督的夫人。
竟是她?陆侍郎夫人恍然,怪不得如此霸道。
京城权贵多如狗,宗室遍地走。文臣有文臣的风骨,七品御史敢跟宗室杠一杠。
只从来没人敢跟监察院对着干。
避之不及。
监察院是鬼不是人。
只要监察院想办你,就一定能办得倒你。办案无需证据,先枷人,再反证。
做官的人,谁个敢保证真一点黑料都没有。哪怕真的公事上缜密抓不到把柄,从下人口中挖出来你家后宅扒灰奸嫂的烂事,一家子的名声就全毁了。
陆侍郎夫人叹:怎叫我们赶上了。既知道了,不打招呼也不合适,去,拿老爷的帖子去投吧。
妈妈便去了,回来复命:霍夫人也是为亲人做道场的。只她有个咳嗽易喘的老毛病,遇风沙、花时都不行,所以不便与人走动,说请夫人见谅。
陆侍郎夫人反松了口气:那正好。
又道:怪不得听说她总是带着面衣不露脸。
说完又好奇,询问隔壁情况。
妈妈说:看着倒也规矩,只院中都是年轻丫鬟,跟着四个监察院的番子,看着像净过身的。只没看见有持重的妈妈,也没有媳妇子。
不稀奇。陆侍郎夫人点评,毕竟是从前没有根基,才起来的人家。
系统培养出来的家生世仆,就和书房里典藏的古籍、酒窖里自酿的好酒、宴席上出彩的私房菜、气味独特的香方子一样,都是积年累月攒出来的,都是底蕴。
虽大周的世家,只是诗礼传家的书香世家,不是古时能撼动社稷帝位的门阀,但也不是暴发户能比得了的。
许是禅寺幽静,佛气熏人的缘故,这一晚陆侍郎夫人觉得睡得格外香,竟比在家里睡的还好。
待夏青家的领着璠璠来请安,她问璠璠睡得可好。璠璠道:梦到我娘亲了。
陆侍郎夫人惊讶道:是么?你娘亲还给你托梦了?
璠璠道:她说很想我,一直抱着我,还亲我的脸。只我想跟她说话,却张不开嘴,不知道怎么回事。
陆侍郎夫人心酸又欣慰:那今天再梦一回。
璠璠说:好。
又道:娘身上的香,和爹熏得一样。
这是因为跟着父亲生活,已经忘了母亲的气味,只记得父亲的气味了。
陆侍郎夫人更心酸,摸了摸璠璠的头。
只陆侍郎夫人不知道的是,入了夜,陆家包下的院子里,有黑衣人从隔壁□□而入,用细细的铜管将一股烟吹进了各个房间。房中的人睡得更香甜了。
一个身形纤细的黑衣人推开了厢房的门,丫鬟婆子都睡得熟了,醒不过来。
她便径直进了内室,看了眼熟睡中的璠璠,拉下了面衣。
正是霍夫人温蕙。
番子们用的是监察院独门配方的高级货,令人陷入深度睡眠,第二日早上起来,精神充沛。决不像普通的江湖迷香,让人醒来后头痛欲裂,胸闷欲呕的。
监察院用这个法子也不知道偷偷窃得了多少情报密信,还能不叫人察觉。
昏暗中能看到璠璠的轮廓。
她的脸庞比小时候长了一些,没有那么圆了,轮廓出落得更好看了,像她的父亲。
温蕙只带着笑痴看,轻轻地吻她的脸颊
一滴眼泪落在了那孩子的发间。
此时,开封府衙的大牢里,温松竖着耳朵听着。
夜里有该两个衙役值夜,可其中一个欺负另一个:你在这看着,我出去办点事。
另一个心知他是出去找粉头,今晚又让他一个人当值。只那人是衙门里的老人了,自己资历却浅,只能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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