蕉叶说:我这不是得救了?
小梳子恼怒:放屁,救了你的是我,咳,和夫人!
蕉叶道:所以你们都是菩萨。
蕉叶说:我们院子的姑娘很贵的,去我们那里的人都有钱。
我常想,他们都该是有妻有妾的,回到家里,会否也会自己的妻妾这么做呢?
我原也恨菩萨慈悲,怎不救我?世上可真有菩萨吗?
后来那个俊郎君,他告诉我,在我这里平静了,回家面对妻子,就可以温柔待她了。
我才明白,菩萨是真的在的,只她慈悲世人,不止一个我。她一直看着我呢,她叫我代她,在世间行事。
小梳子才骂完菩萨,又骂蕉叶:又渎菩萨!
她们两个话特别多,一刻都不停,仿佛世上除了彼此说话,没有别的事好做。
温蕙坐在廊凳上看着她们。
两个人姿色都平平,蕉叶也只是中人之姿罢了。
可温蕙看着她,觉得她有菩萨相。
霍决被温蕙质问,终于回答了一句:是。
蕉叶身份低贱至极,她的命比旁人的命更不值钱。
但霍决就是不想杀她。他杀过那么多的人,有罪的、无辜的,男的女的,老人孩子,就是不想杀蕉叶。
温蕙能理解,道:像她那样用力活的人若都死了,就真的太令人绝望了。
她果然是能明白的,霍决想。
霍决在蕉叶的身上,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于卑贱中从不放弃,从污泥里开出生命的花,那力量蓬勃顽强得让人动容。
只他是男子,有勇武智谋,终能成为人上人。
蕉叶先天的条件要差太多太多,所以她始终卑贱。
但这只是表象,本质上,他们毫无区别。
蕉叶擅自出现在温蕙的面前,霍决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对她一杀了之。
但霍决最终没有下得去手。
他只把她丢进了地牢里,再没过问。
温蕙道:大哥找上门的那天,你不在家里,只有我和小安。小安怕我自尽,安慰我说,世上比我活得糟糕万倍的人都使劲活着呢。
我实是想不到,原来比我活得糟糕万倍的人,就在这府里。
而让她活成这样的人,就是你。
温蕙握拳,道:四哥,你怎么变成这样?
一次次地,霍决总是打破她的底线。
他像是一个无底的黑洞,掉进这黑洞里,真不知道什时候才能坠地,粉身碎骨。
这个问题,霍决也没法回答。他今日给温蕙最多的,就是沉默。
温蕙等不到答案,失望地转身。
霍决抓住了她的手:蕙娘。
她挣脱出去。
霍决喊道:蕙娘!
温蕙转身看他。
霍决最擅长解读人心。这个动作,意味着,她其实还在等他,还肯给他机会。
他后来明白了,蕙娘其实一直怜爱他。他若有耐心,怜爱或许就会变成爱,他或许就能取代陆嘉言。
然而他自己把一切都搞毁了。
悔之晚矣。
但霍决从来不是会放弃的人。
爱这种东西是求不来的,那就求怜。温蕙,始终是怜他的。这份怜贯穿了十年,一直都在。
今日,大概是温蕙给他的最后的机会了,霍决伸手拉开了衣带。
温蕙怔愣,看着他将衣衫一件一件除下扔在地上。
宽厚的肩,劲窄的腰,块块肌肉,他的身体看起来如此阳刚。
直到他拉开了裤带。
温蕙别过头去。
连你也不敢看。霍决涩然道。
他迈上一步,甩脱了所有衣物,再无任何遮掩,赤果地站在了温蕙的面前。
他道:你也觉得恶心是吧。
温蕙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来。
霍决的身体钢铁浇铸一般,真的美好而阳刚,只到了那里,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了。
温蕙知道男人的身体该是什么样子,她见过陆睿健康完整的身体。
温蕙理论上,也知道阉割是怎么一回事。
可真的用眼睛看到,视觉上,冲击还是太大。
温蕙眼泪落了下来。这眼泪,是为霍决曾经遭受过的,一直在遭受的。
霍决走到她面前:你若嫌弃,就走吧,陆嘉言就在京城,我不拦着你。
温蕙道:你不过,就是拿话诓我。
当然。霍决承认,我怎么可能放你走。
蕙娘,蕙娘。他低声求她,你再怜我一回。
蕙娘,你再抱我一回。
蕙娘。
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乞求。
温蕙最终张开手,抱住了他残缺的身体。
霍决欢喜落泪:我就知道,你是怜我的。
温蕙道:你实可恨。
霍决紧紧抱住她:恨我也没关系。
温蕙道:小安、康顺都净了身,他们谁也没像你。
他们都接受了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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