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集了死士没有?”霍天北一面说着,一面起身穿衣,动作有条不紊,几近无声无息。
“召集了一百名,此刻在府外待命。”
“人不宜多,带二十人即可。等我片刻。”
贺冲恭声称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片刻后,霍天北走出寝室。顾云筝转身望过去的时候,只见到了他的黑色背影。随即,听得他到了院中,一面低声吩咐着徐默什么事,一面出了院子。
方才听到的话,让她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在别院听到的孩子、锦衣卫这些字眼。
他的对手是不是锦衣卫?
他是不是要与锦衣卫争夺一个孩子?
如果是二十名死士与一百锦衣卫敌对……
公卿贵胄之家,尤其将门,不乏驯养死士的,不说他,就是云家也是如此。就算他霍家的死士出类拔萃,可如果对手真的是锦衣卫的话,想要以少胜多……
顾云筝想,是不是应该做好守寡的打算了?
她不反感祁连城,可守寡的后果也很严重……
胡思乱想着,她生了倦意,翻身睡去。
一大早,徐默笑嘻嘻地过来,道:“侯爷昨夜吩咐过,要将这里一应家具陈设换掉。东院库房已经开了,几位管事精心挑选了一批家什,随时能送过来,帮忙布置的人手也已唤齐了。夫人此时得闲么?”
顾云筝讶然反问:“侯爷此时在何处?”
徐默摇头表示不知情,“昨夜出去了,到此时还没回来。”
还没回来,是出事了,还是没能回府就又被别的事绊住了?顾云筝拿捏不准,又环顾着室内陈设。其实她也不喜欢,都是半新不旧的颜色暗沉的家什,只是没把这儿当家,懒得计较挑剔这些。换了也好。
她点头应下,让春桃召集院里的丫鬟婆子,把箱子柜子里的东西收拾出来,准备着放到新的箱柜中。
徐默又道:“侯爷昨夜还吩咐了,让我从东院拨一辆马车给夫人。夫人想要出门的话,不需再知会二夫人,直接吩咐我即可。”
顾云筝眼中笑意越来越浓。昨夜那样的情形下,霍天北居然还有闲情交待这些琐碎之事。这一刻,真有些钦佩他了。
☆、暗香袭(2)
房里的人忙忙碌碌,顾云筝连个习字的地方都没有,索性带上春桃,去了汇春路的那所陪嫁宅子。
宅子是个小小的二进院落,顾云筝看了并不失望。顾太太那种人,哪里是给女儿脸上增光的人,这宅子没被她算计回去转手卖掉已是不易。
顾安不等询问便禀道:“夫人要找的工部营缮所方所正,小的打听过了,他如今职位未变,以前家境甚是富裕,但在成国公谋逆案后险些被牵连,上下打点,钱财花掉了七七八八。”
方元碌那个人,对官场一些变化不敏感,又在明面上与萧让来往频繁,如今用钱开路保住官职已是不易。顾云筝笑了笑,道:“汪先生呢?”
“汪先生今年很是潦倒,开春儿去了保定府坐馆教书。这个人,夫人怕是要等一段日子才能见到。”
顾云筝颔首,“这件事不必急,额外需要的花费,只管去侯府找春桃。”
顾安虽然从开始就是一头雾水,不明白夫人找这些人到底是因何而起,却是一句疑问也无。有些事情,一辈子都不知道才是福气,一不小心知道了,恐怕就会葬送掉前程。
随后,顾云筝又吩咐顾安找两个看铺面的伙计,这才回到侯府。
进到室内,顾云筝脚步一滞。
一色紫檀木的三围罗汉床、太师椅,上面铺着大红猩猩坐垫矮几、高几上摆着内造的粉彩茶具、青玉花瓶、玉佛手。
转到作为宴息处的东次间,炕几、桌椅也换了紫檀木的,大红装蟒缎坐垫、炕褥,净蓝色缎面迎枕。
室内陈设居然全换掉了。
末了,顾云筝绕过寝室门口的雕花海棠刺绣屏风,唇角缓缓向上扬起。
寝室外间桌椅、炕几和槅扇,是一色花梨木的。只是,槅扇镶嵌的是透明玻璃,便使得里间的光线愈发明亮。里间的床果然换了,是花梨木雕云纹拔步床,飘逸柔软的白色轻纱帐幔上,绣着纷纷飞落的桃花,栩栩如生。床里侧多了一个精致小巧的书架,书籍码放得整整齐齐。书架靠床头那边,有一个小小的茶几,上面放着羊角宫灯。
顾云筝很喜欢寝室的布置,想着若是能每日独享就好了。
这时候,春桃禀道:“夫人,东院的李妈妈在厅堂,要问您有没有不满意的。”
顾云筝有什么不满意的?非要说的话,也只不能长期独享这一条。她转去东次间,与李妈妈说话:“你们费心了。”
李妈妈三十多岁,长挑身材,举止稳重,姿态很是恭敬,“奴婢是按照侯爷日常习惯布置的,却怕夫人不喜。”
“是侯爷习惯的就好。”顾云筝命小丫鬟给李妈妈搬了杌凳,上了茶点,开始闲话家常,“妈妈在侯爷身边服侍多久了?”
李妈妈侧身坐在杌凳上,想了想才道:“奴婢是在侯爷八岁时开始服侍,至今有十五年了。”笑了笑,又补充道,“侯爷一度常年在外征战,这样算来,奴婢也没服侍几年。”
是霍天北身边的老人儿了,那么对霍家很多事,想来都是心知肚明。顾云筝当即决定,要和李妈妈常来常往,以便日后深入了解太夫人与霍天北之间的矛盾。啜了口茶,她笑道:“我看侯爷平日外袍都是黑色的,总觉着有些单调。你偶尔也会给他做衣物吧,他特地交待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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