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几句话让太夫人的脸色不可控制地变得阴冷。顾云筝分明是故意揭她的短儿,故意说给她的听的。着实的可恨!
顾云筝说无子之事:“至于无子的事,您早不说晚不说,我爹娘刚走您就说。可也无妨,走了没几日,追回来也不是难事。您一面之词不足为证,还是等我爹娘回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到时候也让大家听听这件事与您有无关系。”
秦夫人看了太夫人一眼。怪不得这人不设法让她的庶女博得霍天北的青睐,原来是早就想好了怎么对付顾云筝。明白了,到这时才明白了以前一些不解之时。
“再说不孝这件事。”顾云筝语带轻嘲,“放眼整个京城,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子嗣添妾室的人,也只有您霍太夫人一个吧?说我阳奉阴违?您之前往我房里送了三个妾室我都二话没说,到第四个我就不同意了?说出去您自己相信么?再有,林家如今已获罪流放,您却说有那件事的人证,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您私藏罪臣家眷并与之来往?这话可不能乱说啊,便是侯爷不怕,您落得个不识大体的名声可就不好了。”
她只能拖延时间或是旁敲侧击,若是直接回应太夫人所说的话,等于是自投罗网。而那些旁敲侧击的话,也是一顶又一顶的大帽子,饶是太夫人也不敢接。不过是似是而非的话,不过是打哑谜惹人遐想,谁不会?
没有谁比太夫人更明白,她说的善妒、无子、不孝根本经不起推敲,都不需找什么人证,只要霍天北出面说几句话就能将她的话完全推翻。幸好,她也只是虚张声势,就是要人们看到顾云筝这能言善辩的一面。
太夫人笑了几声,转脸看向秦夫人、尧太夫人:“你们看,我这四媳妇是不是格外的能言善辩?”又对秦夫人道,“她初进门时的言行举止,你是清楚的,如今你再看看她,是不是判若两人?”
秦夫人反复审视着顾云筝,面色越来越差。真的是判若两人了,一个人,真的能够有这样大变化么?尤其以往顾云筝很少回娘家,房里又有夏莲把持,不可能有谁指点。她之前听了太夫人的打算,只觉得荒唐,便是能成事,也会有强词夺理之嫌,可此刻看来……“你的意思是——”
太夫人的手指向顾云筝,“她诸多行径、做派都非我原先那个四媳妇了。我怀疑——府里出了诡异之事,她是借尸还魂。”她语声猛地拔高,“如今的这个人,绝不会是我原先那个儿媳妇!”
众人皆为之色变,视线齐刷刷落到顾云筝身上。便是一心站在顾云筝那边的三夫人,也是惊诧不已。
太夫人拍一拍手。
杨妈妈带着钱妈妈走进门来。
钱妈妈跪倒在地。
太夫人从身边丫鬟手里取过几份请帖、几本剑谱,“各位看一看上面的字,这两种字体是不是完全不同?剑谱上的批注是小四媳妇以前的字。”她深凝了顾云筝一眼,眼神竟闪过一丝恐惧。
顾云筝听了这话,脑海里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她牙疼那晚,堇竹就与她提过了,说太夫人从管事手里寻找她写过的没送出去的请帖。原来从那时起,太夫人就在谋划指证她借尸还魂了。可惜她当时牙疼的厉害,没放到心里。
她飞快地转动脑筋。
太夫人要找到她如今写过的字,太容易了,起先恐怕也不过是看看有无可能利用字迹做文章——可以将她小时候写过的字和如今的字体对照,找一个说话有分量的,硬说字迹不同也行。而事实却是能让任何人震惊的——她如今是循着意识写字,字体怎么可能与原来相同?
太夫人比照之下,恐怕早就吓得心惊肉跳了吧?否则方才也不会是那种眼神。
借尸还魂——这的确是一个能将她置之于死地的理由。
若是太夫人能成事,她就不是被休弃那么简单了,必会被当成鬼怪活活烧死。
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接受的事情。不信神佛的人也无从接受,不信神佛,不代表人们能接受离奇的事。
最要命的是,她就是那个发生离奇的事的人。
她抬起手,指关节用力按了按额角。是她大意了,也小看了太夫人。之前竟没想到这一节,此刻也真就被太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垂下眼睑,一再告诫自己要冷静,必须要冷静。不能因为心虚就只往这件事情上钻牛角尖,还是要从别的方面下手。
尧太夫人细细看了几遍,匪夷所思。秦夫人则是惊愕地喃喃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难不成真是借……”
三夫人却将手里的东西丢开,冷冷地道:“这些又能证明什么?”
太夫人温声道:“这些还不够的话,不妨让钱妈妈与小四媳妇说说话。她是顾家的老人儿了,小四媳妇生平诸事她是最清楚的。”又语气温和地对钱妈妈道,“你不妨询问你家小姐一些事,看看她是否答得出。”
钱妈妈仗着胆子看向顾云筝,道:“夫人,容奴婢僭越,问您几句话:来京城之前,我们住在何处?家中有哪些人?老爷平时最喜喝什么茶?太太平日最爱吃什么点心?”
顾云筝一个都答不出,可是她看着钱妈妈,笑容璀璨。
堇竹在一旁心急起来,试图帮忙辩解:“四夫人在闺中时……”四夫人在闺中时她是一无所知,这次真是有心无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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