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慵懒地坐起来,手臂圈住她颈子,将她容颜勾到面前,语声依然温柔,“好好儿想想,给我个像样的理由。时至今日,只能委屈你一些了,不会再有任何外人接近你。再有,前些日子皇上已下旨命萧让进京领受封赏,人在中途。他领受的封赏是恢复爵位,还是身死,在你,也在我。”
语必,他轻轻吻了吻她唇瓣。
温热的气息,温柔的亲吻,顾云筝却只觉寒意入骨。
“你不能动萧让、云笛。”她语声很轻,却透着不容反驳的坚决。
霍天北挑眉,“你们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要打着我的名义在南疆造反。你我是舍不得动,连他们也不能动?”
如她所言,他有野心,他会给她与孩子一世荣华。可有些东西,他要自己得到,而非旁人逼迫、威胁他如何。换了蒋晨东,一定会庆幸身边有这样一些人,可他不能。再者,怎样的上位者能容得了萧让、云笛这种人的存在?
他不知道她参与了多少,想不通她与萧让的渊源从何时起。
她使得贺冲都不再对他知无不言,到近来才发现她早就为他铺下了这样一条路。
是,她做的也许没错,但站在他的立场看,还是错了——她连一句提醒都不给,她明明知道按照她的打算会给他带来怎样一番腥风血雨,还是静默无言。这也不是他不能容忍的,真正不能容忍的是她始终站在萧让、云笛那一边,直到此刻亦是。
顾云筝抿唇微笑,“你不能动他们,甚至要善待他们。你也知道燕袭这个人不简单——别逼着我请他相助,让你更为难。你看,你将我身边看得到的人都控制住了,他们就算不能为你所用,也不能再帮我,我从未因此焦虑,为何?就是因为我还有燕袭,有他就足够了。”
“适可而止吧。”霍天北柔声劝她,“不要走到让我猜忌你的地步,也别让我有一日狠下心来对待你。到何时,就算不顾及我,也该顾及我们的孩子。”他的笑容有了一分疲惫,“我终于明白,你当初得知喜讯时为何毫无喜色了。”
顾云筝想到两个孩子,亦是满心黯然。孩子是他们生命中最珍贵最美好的存在,时至今日,亦成了束缚他与她的存在,都处在了两难的地步。有孩子在,他们就不只是夫妻,还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对待亲人,无从决绝行事。
她满含怅惘地问他:“后悔么?”
“自然不悔。”霍天北就笑,“我也没吃亏,你从今日起,就安心在家带孩子,相夫教子。你要的,我都尽力给你,我要的解释,你也尽快给我。你该想得到,我权势无疆之日,亦是轻易决定任何人生死之日,权谋之中不讲人情,你偏要我讲人情的话,就是你的不理智。”他抚着她的脸颊,眼中暗沉无光,“不论燕袭是什么人,如何威胁我,对我都没用。我这一生真要说怕什么,就是怕用情太深,却已无从挽回。”
顾云筝微抿了唇,末一句触动了心头那根最柔软的弦。
“你为我筑起的屏障,我终究会踏平。而我给你筑起的屏障,不过情意二字。哪一日你要摒弃这屏障,那你我就只有亲人情分了。说到底,我们能威胁彼此的,只有情分,比的不过是谁的心更狠,谁用情更深。”他起身下地,向外走去,“阿娆,别走到那一日。一切到此为止。我要出去应对诸事,晚间不一定回来。”
他以前从未说过关乎情意的话,今日说了,却是在这种情形下。
谁又不怕用情太深,谁又愿意置身情海无从退离。
她发了一会儿呆,让奶娘将宸晔、宸曦抱来。
幸好她还有孩子陪伴,幸好他还好政务要忙,否则她不能缓解对萧让的担忧,他不能忽略对她的失望。
要她给他解释,她能说什么?
她唤来堇竹:“吩咐药膳师傅,给侯爷做些宁心安神的饭菜。”
堇竹不知就里,只当是她关心霍天北,喜滋滋去传话了。
顾云筝在想的却是,他一定被气坏了。方才他是震怒之后才有的平静。尽量用平静的面目对待她,避免任何让彼此显露狠戾的一面。
吵过一次架,都得了教训,再也不肯说重话。
但心里的火气又如何是短时间能够平息的。他要接受她的“好意”,更要接受所谓好意带给他的一系列风波甚至隐患。无从安抚,只得命人在膳食上给他调理。
她没得选择,在成为他的夫人之前,她是萧让的表妹、云笛的姐姐。很多事情,她只能无条件的选择帮助萧让、云笛。
亏欠他的,她会尽力偿还。如果还可以的话。
☆、心之涯
三日后,越国皇帝的亲笔书信送达京城,信中言辞委婉,说前一段时间委任其膝下三皇子为使臣,拜访大周皇帝。三皇子行事低调,行踪隐秘,何时抵达他也说不好。只是请大周皇帝到时多多包涵,相信三皇子并无恶意,行程拖沓只是性情使然。末了又说希望两国永结同好和平共处。
皇上被清君细致妥帖地照顾着,却并无起色,没有精力理会诸多迫在眉睫的事。
先看到这封信的,是内阁和霍天北、蒋晨东。
众人都留意到了落款的日期,皆是又气又笑。
日期是去年的二月,也就是说,那位越国三皇子已离开越国一年多了,他如今就在大周境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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