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这话便是成心恶心人了。纵使徐琳琅长于乡野,吃饭的礼仪也是懂得的。
谢氏这话倒像是把徐琳琅看做是街头来的乞丐了。
谢氏就是要用这些话来乱了徐琳琅的心神,一点一点摆布徐琳琅。
“处处指点”这招谢氏用的得心应手,她就是这样左右徐老夫人的。
上一世,徐琳琅就在谢氏这样的“好意叮嘱”里乱了方寸,在饭桌上畏畏缩缩,这便愈发的让人觉得她没见过世面,上不得台面。
徐琳琅并未说话,脸上的神色如常,晏然自若。
众人坐定,徐老夫人瞧着徐琳琅,满眼都是疼爱,因为担心孙女刚到国公府怕生,徐老夫人便不住的往徐琳琅的碗里夹食物。
“母亲,琳琅是晚辈,您是长辈,该她孝敬您才是。您总给她夹菜,这样不合规矩。”果然。还没夹几次,谢氏就把徐老夫人劝住了。
对于规矩这一事。徐老夫人有一些因噎废食,但凡是谢氏说有不合规矩之处,徐老夫人便立刻调整做法。
虽然有国公之母之尊,徐老夫人性子却和软,处处规言矩步。
徐老夫人出身乡野,骨子里就是个乡下婆子,在谢氏这个出身名门的儿媳跟前,便有几分抬不起头来,平日里生怕自己言谈举止落了媳妇儿笑话。
徐老夫人不给徐琳琅夹菜了。徐琳琅便自己夹着。
然而,每当徐琳琅要做一个步骤,谢氏必要说上一句指导的话。看似无伤大雅,却着实也招人烦,像是徐琳琅连吃个饭都不会,倒要她教了。
上一世,谢氏也是这般,在吃饭的时候,打着教规矩的名,处处指导琳琅,说徐琳琅的错处。
在这样的“指导”下,徐琳琅便变得谨小慎微、低眉顺眼起来。
此刻,徐琳琅却神色如常,在谢氏又要开口指导自己的时候。徐琳琅开了口:“这国公府的用饭规矩有一处倒是和我姨娘教我的不同。”
谢氏笑笑:“你张姨娘住在乡下,自然有许多规矩是错的,所以母亲才这般细细教你,今日是家宴,出了丑无妨,可要是在出门做客是出了丑,可是要招人笑话的。”
徐琳琅悠悠开了口:“旁的规矩倒是都也一样,只是我姨娘和苏嬷嬷都告诉过我,食不言,寝不语。咱们国公府用饭的时候,倒是能不停的说话,想来是没有这个规矩。”
“若是这样,那么以后吃饭的时候。我是究竟是该像母亲一样不停说话呢,还是依着食不言寝不语这规矩不说话呢?”徐琳琅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了疑惑。”
食不言,寝不语。这话一出,谢氏讪讪的闭了嘴。
一桌子人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闷头吃起饭来。
今日这饭桌上,谢氏是过于喋喋不休了,扰的众人都不能安心吃饭,可在座的谁又敢说谢氏这位魏国公府当家主母的不是。
不想,徐琳琅轻易的就拿食不言寝不语这条规矩堵住了谢氏的嘴。
徐家的一众亲眷心中都隐隐升起一阵畅快之感,平日她们都在谢氏面前伏低做小,也受过些气,此时自然都乐得见谢氏吃瘪。
苏嬷嬷可没告诉过徐琳琅什么食不言寝不语,但是徐琳琅还是要把“规矩教的好”这份“功劳”给了苏嬷嬷。
谢氏住了口,众人得以清净,消消停停的吃了饭。
用罢午膳,徐琳琅和徐老夫人回了徐老夫人的凝晖堂,祖孙两多年未见,免不了要多说说话。
谢氏的屋内,茶盏碎了一地,其中还有两件颇为贵重的玉件儿。
谢氏沉着一张脸,语声透寒:“苏嬷嬷的差事当的真是不错啊。”
苏嬷嬷本是徐锦芙的乳母,谢氏派苏嬷嬷去接徐琳琅,便是因为苏嬷嬷是精明人中的精明人。
苏嬷嬷是她现在的男人乔管事的续弦,张管事原有一子。
这些年,苏嬷嬷在人前对继子极好,周围人没有不夸赞苏嬷嬷性子好的。
苏嬷嬷不单在人前待继子极好,在人后也极好,甚至于继子视她为亲母。
然而实际上,这些年,苏嬷嬷时而纵着继子,时而装作好心将继子往黑路上引,继子果然不负苏嬷嬷所望,犯了一堆错。
现在只要提起苏嬷嬷的继子,乔管事便吹胡子瞪眼,只叹长子不成器,有什么好活计,便也都交给了苏嬷嬷的亲子和苏嬷嬷的小女儿乔莺儿。
这一切,外人根本瞧不出来,只觉得苏嬷嬷是一心为继子好,是继子烂泥扶不上墙,辜负了苏嬷嬷的一腔好意。
苏嬷嬷见谢氏为徐琳琅要来的事情烦心,便说了要故意教徐琳琅错的规矩的计划,主动请缨去接徐琳琅。
听完苏嬷嬷的一番话,谢氏颇为喜欢这样又能磋磨徐琳琅又不着痕迹的做法,便派苏嬷嬷去接徐琳琅了。
此时苏嬷嬷跪在地上,面如土色,战战兢兢地申辩道:“夫人,你相信奴婢,奴婢确实给她教的是错的礼数,都是以雪,是以雪那个不长眼的丫头,路上给那个乡下丫头教了这些,那乡下丫头今日才没有出差错。”
谢氏的大丫头以荷忙端过了茶盏,劝慰道:“夫人,你也不必烦心,一个乡下丫头,赏她口饭吃不过了。”
“就算她今日未出差错,日后也得露出没见识的样子,这些年我们不也安顿了濠州的教书先生,没给那丫头教过什么学问,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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