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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心中,沈作明是众人敬仰的英雄,是一个遥远的不可及的人。
    反而先生对她来说,更像是父亲般。
    沈绛不想让沈殊音为难,宽慰道:“大姐姐快些进去歇息吧,天气日渐寒凉,这么晚了,还是不要在此受凉。”
    “你才是呢,没事就爱坐在此处。”沈殊音嗲怪道。
    沈绛抿嘴一笑,挽着她的手臂:“我只是在想,天空这么大,这世间到底该有多大。”
    沈殊音一怔。
    许久,她低声说:“你想要做什么?”
    沈殊音立即想到一件事,她抓住沈绛的手臂,低声说:“我知你心中素来有大义,又是好打抱不平的性子。可是那日你也瞧见了,那个书生被那么多人追杀,你若是牵扯其中,下一个被追杀的人,只怕就是你。”
    “如今三公子将此事,上报给朝廷,朝堂之上那么多官员,皇上自然也会派人查清楚。”
    “你答应我,不要再轻易涉险。”
    沈殊音一想到沈绛不顾一切,去敲登闻鼓,至今想起,仍然后怕不已。
    她不求沈绛如何富贵尊荣,唯盼着她能一生平安。
    方才能不辜负阿娘临终前的托付。
    一向听她的话沈绛,这次却没一口答应。
    这两日书生陈平临终前的模样,时常浮现在她眼前,以至深夜辗转,无法入睡。
    陈平一心想要为那些无辜的流民,求一个正道、公允,可这世间,真的有天理正义吗?即便在朝堂之上,最多的也都是相互制衡。
    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短短八个字,却是何等之难,帝王尚且做不到,她一个连朝堂都不能登的女子,便能吗?
    沈绛并非看低自己。
    而是朝堂纷争,她在仰天关一案中,侥幸活下性命,全身而退,已是万幸。
    如今她真要再入那泥潭之中,将自己越陷越深吗?
    江南流民案的背后,她光是听了个大概,便已觉得后面,只怕有滔天阴谋。
    三公子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把证据从她手中要走,由他上禀朝廷,让皇上派人去彻查此案。他也不想让她,牵扯到其中吧。
    光是想想,沈绛便觉得一股惆怅,自心头升起。
    她突然觉得,大概是爹爹给她请错了先生。
    若她并非寒山先生教养长大的女子,只怕也不会生得这般忧国忧民吧。
    这么一想,她又被自己的念头逗笑了。
    沈绛望着再次被乌云遮蔽的明月,这京城的天,真是一日比一日差。
    *
    天牢,乃是扣押朝廷重刑犯的地方。
    沈绛之前乔装来过,只是那时是春日,如今却快入冬。
    本就不见光的地牢内部,更加湿冷严寒。
    沈绛与沈殊音两人,跟随前面的狱卒,一步步往天牢深处走去。
    两人身上都披着斗篷,一粉一绿,将窈窕身段都藏的严严实实,只是两人衣着明显是女子,这下似捅了马蜂窝。
    这些关押在监牢内的重刑犯,除了狱卒之外,常年不见外人。
    如今瞧见两个女子,居然有人大着胆子,扯弄结实牢门上的锁链。
    铁链被拉的咣咣作响。
    “干什么,都老实点。”狱卒见状,拔出身上佩刀,冷铁寒刃,在拔出的瞬间,银光在天牢里格外耀眼。
    犯人们不敢再闹腾,却一个个还是趴在牢门,隔空看着她们。
    狱卒转头一笑,赔笑说:“还请两位小姐见谅,这样的地方,可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况且咱们这儿,也没来过女子。两位都还是头一遭呢。”
    别说这些犯人暴躁,就连狱卒刚才见着这两位时,心头都直跳。
    这两姑娘,只出现一个,便能叫许多男子发疯。
    现在一起出现,狱卒都有种乱花迷人眼的感觉。
    沈作明正坐在监牢内,军武几十年养成习惯,哪怕在牢狱中,他的要腰背依旧是挺直的,此时他虽听到了不远处的吵嚷声,却并未被影响。
    而是仰头望向牢房上空的唯一小窗。
    这是如今他唯一能看到外面世界的渠道。
    沈绛被带到牢房前,就看见了坐着的男子,她双眸瞪大,忍不住盯着。
    狱卒拿出钥匙,将门上的铁链打开,随后将缠成一圈圈的铁链拉出来,打开房门:“两位姑娘尽快吧,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沈作明转头,就看见已经进来的两个姑娘。
    他吃惊的望着眼前,似乎不敢相信这一幕。
    “殊音,灼灼。”
    随着一声极其嘶哑的声音响起,不是记忆中铿锵有力的嗓音,而是像是长久未说话,好不容易开口,才会出现的嗓音。
    “爹爹。”沈殊音语带哭腔扑了过去。
    她抓着沈作明的手臂,打量着他,眼泪如雨下,大颗大颗从眸中落下。
    沈作明在沙场征战杀伐,都不曾低头的男人,竟也克制不住似得,湿了眼眶。
    只是下一刻,他嘶哑着声音说:“这里是什么地方,不是你们该来的。”
    天牢之地,太过阴寒残忍。
    父亲本该是女儿心中顶天立地的英雄,是时刻立在那里的千峰万仞,高大威武,而不是像他现在这样,消瘦、佝偻,带着行将腐朽的气息。
    沈殊音低声说:“爹爹,这是圣上下旨,特地准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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