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却没动,晨晖又催促了一句:“还不赶紧上马,世子的身体只怕撑不住了。咱们得赶紧赶回府里。”
“我不跟你们回去了。”最终清明猛地握住拳头,下定决心说道。
晨晖瞪大双眼:“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清明抬头,大吼道:“我要跟三姑娘走,虽然我不知道她要去哪儿,但是我知道她一定会想给阿鸢报仇的。”
晨晖目瞪口呆,许久,他低声说:“你连公子都不要了吗?”
大雨落在他们的身上,清明眼底一片模糊,竟分不出是雨水还是眼泪:“我若是待在公子身边,我一定会给他闯祸的。”
他一直留在公子身边,便会常常看见害死阿鸢的人。
他怕自己迟早有一日会找对方算账。
晨晖盯着清明:“你喜欢阿鸢吗?”
他虽认识那个小姑娘,可是并不如清明那般熟悉。
“喜欢,我喜欢阿鸢,”清明声音极大,末了,整个人陷入颓唐之中:“她活着的时候,我小心翼翼,从不敢多言。如今她死了,我竟是连想说给她听都没办法。”
晨晖极艰难的再次开口:“你若是此番离开,便再也无法回公子身边。”
哪怕是这样,你也要离开吗?
晨晖和清明自幼陪伴谢珣,晨晖年纪稍大,对于他来说,清明便是犹如亲弟弟一般的存在。
他从未想过,他们之间有一日会如此分别。
清明抬头望向他,似乎彻底下定决心:“我知道,所以请你代我跟公子说一声,清明无颜面对公子,若是日后有机会,定会亲自回来请罪。”
晨晖咬牙,望着他。
而清明也像之前的沈绛那般,转身上了近处的马,拍马离开。
再也没回过头。
晨晖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铺天盖地的雨珠,一人一马,渐渐模糊了背影。
姚寒山望着这一幕,低声说:“让阿鸢入宫,是我决定的。”
傅柏林一怔。
“先生,你也只是为了保全灼灼,如今她身上背负着的已不是一个镇国公府的冤案,”傅柏林压低声音道:“西北大营二十万兵马,沈作明一死,饶是处理不好,只怕会引起异变。灼灼如今还是沈家女,由她前往西北答应,定会安抚人心。”
不愧是在锦衣卫浸淫了这么多年的人。
傅柏林虽然也为阿鸢的死难过,可是死去的人不会活过来,只有替活着的人,抓住该抓住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沈绛的身份虽然被暂时隐瞒,可是以皇帝的疑心病,她随时都可能有危险。
可若是西北大营的二十万大军,能够被她所用,那么她便彻底有了自保的能力。
哪怕她是卫楚岚的女儿又如何。
谁又能动得了她。
傅柏林从不觉得自己是良善之人,入了锦衣卫,早就把良心二字喂了狗。
可是这世间,哪怕是像他这样行走在黑暗边缘的人,也有想要保护的人。
先生,是他敬重的。
灼灼,如同他亲生妹妹,是他想要护住的。
姚寒山认同他的说话:“沈作明在西北大营这么多年,况且西北大营两任主帅,都与沈绛有关。这次我带她去西北,不仅是要收殓沈作明,更重要的是,是要将西北大营彻底掌握在我们手中。”
西北大营曾经的主帅是卫楚岚,之后便是沈作明。
沈作明甘愿冒着那样大的危险,收养卫楚岚的女儿,本就是因为他们乃是多年挚友,他自然不会清洗卫家的势力。
这么多年经营下来,西北大营早已是沈卫两家所掌。
沈绛既是卫家女,又是沈氏女,身份上没有比她更加合适。
如今唯一要担心的便是,她是女儿身。
自古以来,女子掌兵权本就是少之又少,花木兰太少。
姚寒山轻叹了一口气:“如今唯有事在人为。”
傅柏林低声说:“先生,都已经到了这一步,您万不可如此泄气。灼灼心性极为坚韧,当初沈侯爷出事,她还不是谁都没依靠,愣是靠着自己,将此惊天大案翻了过来。”
这也是傅柏林对沈绛有信心的原因。
他这个小师妹,他早已经看出来,绝非是寻常女子。
况且先前扬州流民案,她也亲自参与其中,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早已经历练了她。
“没想到你倒是对她有信心,”姚寒山微怔。
傅柏林撑住手中油纸伞,低声说:“先生,有您在灼灼身边,我相信西北大营兵权,定能唾手可得。”
“时辰不早了,您还是早些起程吧。”傅柏林又道。
姚寒山点了点头,在他的护送之下,登上了马车。
*
沈绛从上了马车开始,又陷入了那种昏昏沉沉的状态,耳边的大雨一直没有停下。
她只能紧紧抱着怀中的刀。
可是先前她一刀刺入谢珣腰腹的一幕,不断在她脑海中想起。
突然,她的思绪似乎又想到了故衣胡同,那时候她是衢州来的落魄小姐,哪怕身上有银子,也不敢大手大脚。
生怕被人发现,她是沈作明的女儿。
唯有隔壁的那位三公子,叫她放下了心房。
他不顾危险,带她去天牢见爹爹,在护国寺她深陷重围,是他拉着她进入了躲避的暗格之中,在欧阳泉别庄,他是浪荡富家公子,带着她这个小丫鬟,一路去取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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